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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下吏暗暗查访过,此事与霍氏子婿、故吏皆无关系……”
而大将军幕府处,过去半个月间,御史大夫杜延年不得不捡起他家祖传的破案技能,为大将军好好调查了下那传言的源头,最终的结果让人又喜又忧。
“与夫人似也无关。”
既然和霍家人没有关系,那谁会故意释放这恶毒的谣言,欲离间霍光与任弘,甚至想让他们生出误会来呢?
当然是能从中获利之人!
霍光也皱起眉来,虽然心中略有怀疑,但此事已散播开来,很难追根溯源,他只能亡羊补牢,说道:“西安侯益封之事,二府定下来了么?”
杜延年道:“定下来了,先时以西安侯挫单于斩其名王之功,封至七千户,后并呼揭有功,增至八千户,今击走乌就屠,安定西垂,得其帐落三万户,依功当封至九千五百户……”
霍光摇头:“二府如此计较,让世人知道了,只会笑天子和三公家人之态也。”
更何况,霍光对九千五这数字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遂轻抚已经几乎找不到一根黑须的胡子,手指轻敲案几道:
“就给任道远凑一个整数,益封至万户!” 进了三辅后,任弘让亲卫随从到市坊打听,还真有类似的谣言在传,看来此事已经长了腿,彻底传开了。不过所传者多是市坊闲人,散播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中伤大将军,颠覆朝廷,只是因为……
嘴碎!
但传言中涉及大量政事,若非官场中人,恐怕也没能耐造出这谣来。
即将抵京,舍于茂陵县置所时,任弘特地包了一整个院子,清空了所有人,只留下杨恽与他同榻而眠,二人低声商量起此事来。
“子幼以为,此事作俑者是谁?”
杨恽抬起眼,笑容玩味:“难道不是君侯所为么?大将军忽召道远还朝,不知吉凶,故使人传谣,以鼓动舆情以自保,光从天水郡良家子请命赴难,而大将军遣我以五封置传相迎的举动看,此举颇有成效啊。”
我……我杀我自己?
任弘肃然道:“休得戏言,我携子归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岂会刻意犯险?”
杨恽也是故意试探任弘,岂料任弘反过来又怀疑起他来。
杨恽只看任弘眼神就明白了,不等他说出来便矢口否认:“西安侯不必疑恽,此事传出去,虽使天下疑霍氏,但若弄假成真了,亦对道远不利,恽绝无害君之意。”
所以这件事也不可能是大将军放风,但霍氏党羽盘根错节人数众多,会不会是其中有人犯蠢?听杨恽说,霍禹等人对任弘回朝是很反对的,和范明友一样,他已经将这个同龄人视为朝堂上的竞争者,谁让任弘光芒太盛,压过了所有人呢。
但自从田延年死后,大将军对霍氏的管束忽然严了许多,且此事传开后最被动的莫过于霍氏自己。
“会不会是……”杨恽朝长安方向一拱手,暗指皇帝陛下。
任弘不在这四年,在杨恽眼中,天子却是越发精通权术,为孝武立庙、收三辅游侠之心、地震下罪己诏、与霍氏结亲黜落许婕妤、封皇长子为豫章王,不知不觉间,昔日还算爽朗的年轻游侠已开始玩弄君人南面之术。
在杨恽看来,今上已经有点孝文皇帝的影子了。
而撺掇霍氏与任弘爆发矛盾,或是其夺权亲政计划的一环?
但杨恽不知道,以上种种,起码一半是任弘那锦囊里给刘询出的主意,大将军越来越老,而他富于春秋,时间站在刘询一边,他现在只需要秉承一个字就能赢:
“苟!”
更何况任弘虽有军功,但于朝中并无根基,而霍氏却把持着京兆、长安未央几乎所有兵权,哪有还未开战,就把自己最大王牌扔出来献祭的,这是什么打法?
故任弘以为此事绝非刘询所为。
接下来二人就开始轮着猜了。
“车骑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杨恽低声道,作为朝中二把手,坐视霍任想杀对他有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