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寻思时,来访的冯嫽却灵机一动,让人掀开营帐,指着外头为大军运送辎重的西域仆从兵们和那几千峰骆驼笑道:
“谁说没有城?”
……
或许不是本人使用没特殊加持,傅介子用任弘擅长的疑兵之计,只骗得虚闾权渠单于迟疑了一天。
到了次日,大骂了右贤王一晚上的虚闾权渠便清醒过来,知道在出了这样的意外后,匈奴已经没有退路了。
“若放弃过谷,向南或向北绕过燕然山,要多走近十天路程,西路汉军与乌孙一定会紧紧跟着,袭我帐落,拖到汉军主力抵达。”
调头就更不行了,一样是三路夹击。
虚闾权渠发现,刑未央那乍看极佳的倡议,因右贤王的背叛,使匈奴彻底掉进了坑里。
唯今之计,最好的办法便是像暴跳如雷的郅支所言,不顾一切,向西进攻隘口,与西路军决一死战!
在斥候登山查看对方布置后回报,说不像是逃归者所说的十余万大军后,虚闾权渠决心已定。
“燕然山是万河之源,是圣山,总能给胡带来胜利。”
他的父亲狐鹿姑单于,便是在燕然山最南端的“速邪乌燕然山”击败了李广利,打回了匈奴的尊严。
而这次,燕然大山,一定还能带给匈奴运气!虚闾权渠暗暗祈祷,若燕然山神能够如他所愿,等摆脱危险后,他愿意说服巫师,将燕然山作为新的祭祀神主,世代祭拜供奉。
这一战与过去不同,匈奴已经失去了太多,他们别无退路,不同于往常见利进不利则退的劫掠远征,这一次,匈奴必须为自身的存亡而战了!
一夜秣马厉兵,郅支带着左部精锐为前锋在隘口中向前推进驱散乌孙、小月氏的斥候队,郅支率数万骑推进到汉军阵前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那是哞哞怪叫声,听得出来是无数骆驼的哀鸣合唱,吵得人头疼,等尘埃落尽后,眼前的景象让人目瞪口呆。
却见汉军将运送辎重用的数千头西域骆驼,以粗麻绳缚其腿脚,使它们卧在地上,再在骆驼双峰上放箱、笼之类的杂物堆起长达一里多的“城垛”,再蒙上湿毛毡。来自北庭、西域的轻侠兵们,则手持戈矛或强弩,躲在里面对敌。而乌孙、小月氏则顿兵于左右侧,堵住了隘口。
那是一座城,驼城!
驼城之中,傅介子蒙着面巾抵御骆驼的体味和满地横流的屎尿,让人替他披甲,大笑道:
“胡虏没想到罢,一夜成城,乃公也会!”
…… 继某位姓任的都护试图采用骆驼骑兵失败后,靠着常年行走西域诸国的冯嫽的脑瓜灵光,汉军终于解锁了骆驼勉强正确的用法。
虽然骆驼还活着动来动去,挨了箭还会挣扎甚至挣脱跑掉,浑身散发的臭味可能能让对方的马匹望而却步,也能将汉军熏晕,但这荒山野岭就别挑了。
所结驼城相当于西域北庭汉军无法带到此地的武刚车,当年卫青在漠北,就是靠武刚车自环为营,让步卒守住本阵,而纵五千骑往当匈奴,才跟优势兵力的伊稚斜打得有来有回。
今日傅介子显然欲重用故伎,汉军所结驼城是椭圆形的,但只占据了地势较高的四里余地,但燕然山的隘口,却宽达二十余里,小山包的丘陵纵横期间,但大多数地方是可让骏马驰骋的平地旱谷,驼城左右便由乌孙与小月氏列阵。
但傅介子显然高估了友军的战斗力,也低估了今日匈奴的杀出一条血路的决心。
“稽侯珊该死!”
作为匈奴前锋的是呼屠吾斯(郅支)——他刚刚在阵前被虚闾权渠单于宣布为新的“左贤王”。
郅支骄傲地接受这一王号,迎接属下们“屠耆”的欢呼,心里则咒骂他那懦弱的兄弟呼韩邪,事实证明,汉朝亡匈奴之心不死,可他那傻弟弟,却以为露出笑脸与汉人和谈,便能让汉匈得到起码十年的和平。
别说十年,十个月都没有,饥饿的狼不会因为小鹿跪地垂首就放弃扑食,只有长出锐利的角才能让它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