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阙_作者:七月新番(1358)

2020-08-29 七月新番

    杨公又道:“其实公主是为了看着西安侯,不让他找那些肤白貌美的婆罗门婢子。”

    我陪着笑了笑,只觉得谷吉所说不差,也就西安侯能容杨公,换谁都已将他拔舌斩首。

    杨公继续道:“更有甚者,自从前年,那太子少傅刘更生来身毒之后,师徒二人便常居罽宾以北山中,沉迷炼丹修仙之术。舟师从南身毒及南海岛屿所得的丹巩硝磺,一车一车运进山里去,又从中原高价雇来铸铁之匠。”

    “西安侯才四十有余,身毒疫病竟没染上过,距一命呜呼尚早,如此急于炼丹制药,我看是另有所需。”

    听到这,我胆子小,有些不敢再坐,想要起身告辞。但杨公已经喝醉了,竟拉着我继续骂道:

    “任弘当年口口声声说什么‘国之将亡,听于神’,如今却全忘了,有国不治,杂务全扔给我,自己则不务正业,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

    PS:褚少孙是史记的补全者之一,经常看到的“褚先生曰”就是他。

    第十卷 万里长风尽汉歌    (相同内容,第三人称其实更水啊傻孩子们,另外这卷主要就是与凯撒君会猎于埃及的故事,时间线是公元前49年)

    ……

    褚少孙带着忐忑的心情吃完了杨恽的酒宴,等杨家人将这越老越能骂的大嘴巴劝回去后,才擦了把汗。

    杨恽还是很多话没说呢,诸如任骠骑将身毒都护府每年一成的钱帛拿来与刘更生炼丹求“真金”,又有十分之三被他用来在身毒水尽头的海港,打造了一支拥有上百艘大小船舶的海上舟师。

    剩下的养兵、给官吏发俸禄,幸好都护府大多数地区都分给有功将士,形同周时封建,行政开销不大。而任弘每年依靠军队、船队对中身毒、西身毒各邦进行惨无人道的勒索劫掠,每次都能捞一把。

    使者卫司马谷吉也听说了西安侯炼丹药之事,甚至还打听到,居住在附近的当地土人称,或闻山中有兽吼龙吟。

    谷吉猜测:“这莫非是任骠骑想要求祥瑞以封王?”

    西安侯名为侯,实为王,这是朝中经常在说的事,哪天陛下打破“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的祖训,封任骠骑为“身毒王”,谷吉和褚少孙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

    而且这也是骠骑将军应得的啊,六大都护,五个都是他打下来的。

    他们就这样在罽宾巴铁城待了几天,期间褚少孙还染了当地热疾,整天昏昏沉沉。

    有一天晚上,他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第二天才知道,是西安侯回到城中,但只是接见了谷吉,便带着他离开北上河中了。

    褚少孙一觉睡醒,听说自己错过了任骠骑,遗憾得捶手顿足。

    谷吉留信说会为他向朝中告假,于是褚少孙只能安心在身毒住下来养病,细细看完了杨恽写的外国传,在身体好些后,偶尔也在城内外行走造访,对任何事都充满好奇。

    这也是他们这些喜欢钻研史书的人的通病了,当初太史公司马迁,年二十始出游,周览名山大川,稽考流风古迹,遍访遗闻旧事,访大禹之故里,观孔子之遗风,这才能写出史记来。

    那个带他们从河中南下,名叫“高梧桐”的向导也时常邀请褚少孙去他家中做客。高梧桐祖籍也是颍川郡人,说见了褚少孙,就如同见到乡党一般,想多跟他说点家乡方言。

    褚少孙推辞不过,跟高梧桐乘车出城时问道:“那高君是如何来到身毒的?”

    高梧桐笑了笑,将满是老茧的手递给褚少孙看:“我当年在颍川郡替人撑舟划船,嫌太苦没前程,便西出奔了出路,做了淘玉工。结果到于阗干了两年,一块玉没挖到,直到骠骑将军西征,才救了吾等出深坑。打大宛时只做些匠人之事,算小功,直到南下诛罽宾王,才捞了大功。”

    褚少孙没领会“大功”的待遇会是什么,路上,他一直听高梧桐说他家是“小宅”,又见其谈吐粗俗,确实是甿隶迁虏出身,还以为真不富裕。

    直到走了小半天,来到高梧桐家,褚少孙才看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