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向汉冷笑道:“是来年要上交的赋税减半,再多送一个匈奴女给我为妻!”
……
而另一面,得了那粟特商人沙昆的情报后,任弘不由为城中的傅介子担忧。
倒是奚充国等人闻言哈哈大笑,浑然不惧,反道:
“借那伊向汉十个胆子,也不敢光明正大对傅公出手,若存了这种心思,更需要担忧的,反而是他自己。”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留下孙十万等人看押粟特人,其余人立刻去往伊循城接应傅介子。
伊循城,便是后世在罗布泊西北发现的古城,编号“LE”。
说是城,其实就是个大点的坞院,只比悬泉置大一倍。
它坐落在孔雀河以北的台地上,百余米见方,主门在南墙近正中,另一门在北墙。城墙由束柴捆层及垛泥交替垒筑而成,高约两丈。
城内四隅有台阶通至城墙顶部,每面墙上稀稀拉拉守着数人,平日里城门紧闭,看到使节团吏士归来,立刻呼喊着让人开门。
吏士们虽然嘴上谈笑依旧,可实际上,却已经做好了火拼的准备。
赵汉儿背着弓,看似不经意地往门边一靠,与归义羌人那加闲聊,目光却锁定了北门墙垣上的几个人,他和那加有把握在五个呼吸内,将他们统统射翻。
任弘和奚充国则继续往里走,奚充国擅长的是弩,此刻背在背后,任弘要做的就是用盾牌为他做掩护,给奚充国上弦的时间。
和西方领主的城堡一样,伊循城内没有平民,只有伊向汉的族人和奴仆,以及豢养的兵卒。
这些人并未表现出敌意,反而对使节团吏士又敬又怕,敬大汉使者的身份,怕他们追杀粟特人后,身上还沾着的血,眼中流露的杀气……
无人前来阻拦,沿着微微倾斜的唯一街道,抵达伊向汉的居所时,却见韩敢当正浑身重甲,站在门口,堵住了进去的路。
他不吃楼兰人递过来的胡饼,只警惕地看着里里外外,想来是得了傅介子嘱咐。
只要里面的伊向汉敢有一丝异动,这三十余名全副武装的汉使吏士,便能将这所有男丁、兵卒加起来不过两百余人的小城,给掀个底朝天!
但任弘显然想多了,接下来的剧本,不是战狼2。
而是家庭伦理剧。
众人进到葡萄架子下的庭院里,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伊向汉和他的汉人妻子,正跪在傅介子的脚边,嚎嚎大哭。
哭诉日逐王对楼兰的勒索,哭诉匈奴人永远无法满足的贪欲。
以及第三者插足,对他们夫妻感情产生的破坏!
……
PS:原始胡饼的模样,应该和今天西域省还经常吃的“库麦琪”相似。 “没错,伊向汉是在与匈奴往来,且不是暗通,而是明通。”
尽管伊向汉热情挽留,但出于谨慎,使节团众仍是在城外扎营,傅介子听闻奚充国、任弘等人禀报粟特商贾沙昆提供的情报后,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小国首鼠两端,本就是西域寻常事也,楼兰从三十年前,便各遣一子质匈奴,一子质汉。贰师将军奉孝武皇帝之命击大宛时,匈奴欲发兵遮挡,但贰师兵盛,不敢直接阻挠,单于便让楼兰阻挡汉军后至者。”
傅介子让几名主要官吏坐下,说起楼兰的复杂情况来:
“大汉知晓此事后,让玉门都尉发兵逮捕了老楼兰王,带去敦煌加以斥责。老楼兰王说,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若想让楼兰忠于大汉无贰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举国徙入汉地……”
“孝武皇帝认为老楼兰王所言属实,于是便遣其归国,也让他候望匈奴动静。于是楼兰便一边向大汉通报匈奴在西域的动作,一边也没断了对匈奴的贡赋。”
任弘听了颔首,敢情这楼兰,就是个双面间谍啊。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两任楼兰王都做过匈奴质子,娶匈奴贵女为妻。楼兰王安归已视自己为匈奴诸王之一,不惜倾国之力去讨好匈奴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