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抓到的楼兰人说,婼羌、且末、小宛、精绝、扜弥、戎卢、渠勒、于阗皆出兵助汉!
这意味着,南道彻底倒向汉朝,僮仆校尉顿时少了小半奴隶!
这不该啊,去年以上诸国中,虽然小宛、戎卢辟处大山不曾缴贡,但精绝、扜弥、于阗这几个稍大的绿洲城郭国都乖乖纳赋了,怎么一夜之间竟统统倒向大汉,到了直接派兵相助的程度。
但这几日亲眼所见,让僮仆校尉接受了事实。
每天清晨,都有一支人马大张旗鼓进入营地,而灶烟数量也在与日俱增,粗略估算,营中已有两三千人之多。
南道诸国相距甚远,现在派人去确认是来不及了,汉朝这次刺杀楼兰王安归谋划甚久,汉军不日即将抵达。
僮仆校尉知道,己方必须做抉择:是为了保住楼兰硬拼一波,还是放弃楼兰,退保北道诸国?
他倾向后者。
僮仆校尉在为日逐王考虑,部落中每一名控弦之士都是宝贵的,只有他们活着,才能助日逐王震慑西域,维持六角的尊贵地位。
但先贤掸观察良久后,却冷笑一声:“南道诸邦都听了汉使号令派兵相助,真是如此?僮仆校尉,你可知我为何晚来了几天?”
僮仆校尉道:“日逐王在车师国,参加乌禅幕首领之女与车师王的婚礼。”
乌禅幕,本是位于乌孙、康居间的小国,常被两强侵暴,于是首领乌禅幕须胡,便率其众数千人降匈奴。
狐鹿姑单于将乌禅幕部安置在天山以北的右地,又以日逐王先贤掸的姐姐妻之。
如此一来,日逐王就和乌禅幕部成了亲戚,近日他侄女嫁给车师王,自然要到场,得知消息后才立刻南下,所以迟了许多天。
“也是巧了,受邀参加婚宴的,还有一位王子,被我带来了。”
先贤掸拍了拍手,属下们将将一个耽在马背上的西域贵族押了过来,粗暴地扔到地上,他一身的白丝衣裳沾了灰,狼狈不已。
“于阗王子尉迟尊。”
先贤掸居高临下,笑道:“于阗王不顾你的性命,发兵相助汉使与楼兰,背叛了大单于,我只能杀了你!”
说着周围匈奴骑士弯刀尽数出鞘,吓得于阗王子尉迟尊连连用匈奴语求饶:
“不可能!”
他努力否认:
“于阗忠于日逐王,忠于大单于,绝不可能助汉!”
…… “瞒不住了。”
第八天入夜,最后一波匈奴骑兵终于退走后,唐靡当儿摸着脖子上的牦牛骨项链,面色凝重。
从今天日逐王大军抵达楼兰城北开始,匈奴人便对营地开始了一次次的试探。
他们最初像前几日一样,派出百余斥候小心翼翼靠近营地,被婼羌人冲出去赶跑了。
但不同于往日浅尝辄止,稍后匈奴便将斥候的人数加了一倍。
这下婼羌人赶的便有些艰难了,匈奴人仗着人多,靠得很近后才退走,婼羌也不敢追,因为楼兰城周边多有雅丹土丘,谁知道后面是否藏着匈奴人的伏兵?虽然匈奴没有成体系的兵法,却有口口相传的战术,小部队诱敌是他们最惯用的手段。
但这还不算完,接近傍晚时,匈奴派来的斥候,已多达三百,婼羌人不得不倾巢而出,才将匈奴赶跑,他们甚至爆发了一阵对射,有三五个婼羌人受了伤,而所有人奔波三趟后,都累得够呛。
“小汉使,你的计策,被日逐王看破了。”
任弘何尝不知?他们本就是虚张声势,如同吹开了一个大气泡,若对方执意来戳一下,那这气泡,瞬时间就会破碎!
“婼羌要撤走了。”
唐靡当儿站起身,做了决定,对在火塘边皱眉苦思的任弘道:“我一向守诺,既然只待到第八日,粮食,可以减去一千石。”
任弘看向他:“若是再加一千石呢?婼羌愿意最后助我一事么?”
唐靡当儿却摇了摇头:“粮食可以少,但我答应过族中的妇人,她们的丈夫父兄,要全部带回去,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