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不清白且另说,巫蛊之祸堪称汉朝版的那十年,牵涉太多,极其敏感,连卫氏外戚出身,已经执掌天下权柄的大将军霍光都不敢乱碰这一历史问题,更别说任弘了。
所以任弘想为任安彻底翻案很难。
但没办法解决问题,可以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啊!
只要将那个向汉武帝告发任安与卫太子勾结的粮吏搞臭搞倒,学习儒生们最擅长的一招,从人品和道德上批判他,便能反过来证明,他当年的供词为假,任安罪不至死。
了结这桩陈年恩怨,便是任弘对任氏唯一的“报答”。
倒是夏丁卯还有些担心:“君子,那当年诬告老主君的粮吏,如今已是两千石高官了,恐怕……”
当年在悬泉置为小吏时,任弘寂寂无名,夏丁卯不必太过担忧。
而任弘加入傅介子使团后,身在西域,就算那仇家听闻,也很难插手来管他。
可如今任弘立下大功,载誉入朝,名声已经散播出去了,哪怕那仇家再迟钝,也知道任安的孙儿回来了,夏丁卯怕任弘入长安后,会遭到非难。
任弘却笑道:“夏翁大可放心,现在谁敢动我,就是在动为大汉流血流汗的功臣,没人会那么做。”
去西域时,任弘只是个想要蹭蹭风口的投机者,混点功劳,一级级往上挪。
可时来天地皆协力,返程时,他已是经过烈火锻打过的镔铁,在天山的寒风中证明了决心,与匈奴诸王斗智斗勇磨砺了谋略,手里拎着两颗胡王的脑袋,昂首挺胸。
他现在,俨然成了站在大时代最前沿的弄潮儿!
不必再为祖父任安的罪名忧愁。
不必再为突破区区三代禁锢而沾沾自喜。
更不必为回到朝中,会不会被仇家刁难而思虑万千。
原本漂浮不定的命运,正如那自制的节杖一般,被牢牢握在了任弘手中。
“夏翁且安心,安乐不过是昌邑国相,王国左官,区区二千石而已。”
“现在不该是我怕他使绊子。”
“而该轮到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害怕我报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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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瑶光公主和刘万年而来,自打进入右扶风后,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河西四郡和西域太像了,不论是气候还是风景,敦煌、酒泉那些干燥的戈壁一如行走在龟兹楼兰,一抬头还能看到远处的祁连雪山,胡杨林和红柳从骆驼刺,跟天山脚下的风景没什么区别。
进入张掖武威后,虽然气候变得湿润起来,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大片大片的草场,删丹县的军马场万马奔腾,跟乌孙的夏都草原真是像极。
而等他们翻过险峻的乌鞘岭,渡过清澈的大河,抵达陇西天水两郡后,则发现这儿尚武骑射之风,亦不亚于乌孙。
两郡山多林木,民众多修筑木屋,在路上经常能看到汉家儿郎纵马射猎,哪怕是步行的路人,也经常背弓挂剑,再不济腰上也会挂一把拍髀。
任弘告诉她们,这是汉军骑兵的主要来源地:“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六郡良家子修习战备,高上气力,经常被选为羽林、期门,以材力为官,且有句俗话,叫山东出相,山西出将,故六郡名将很多。”
当时,任弘一一掰着指头算起汉武帝出身六郡良家子的将军们:“李蔡、李息、公孙贺、公孙敖,李广祖孙是陇西成纪人,上邽有前任左将军上官桀、如今的后将军赵充国,傅公也是北地郡义渠县人。”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从汉武朝至今,六郡良家子可谓将星云集,中层军官更不可胜数。
刘瑶光闻言忍俊不禁:“那任君也是关西人,亦是勇将?”
任弘只能不要脸了:“我……希望自己文武全才,出将入相。”
而任弘他们在沿途驿站休憩时,当听闻他就是在西域立大功的任谒者,往往能得到一片喝彩。六郡子弟大概是对进取西域,攻灭匈奴最热心的一群人,他们钻研经术文章比不过关东士人,唯有用手中的弓刀谋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