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阙_作者:七月新番(802)

2020-08-29 七月新番

    他们打算往北走,越过阿拉山口,去山脉的另一边,再前往坚昆、呼揭避难,绕道回匈奴。

    这也意味着,先贤掸要彻底离开西域,这片他奋斗经营了十余年的土地了。

    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天山,先贤掸面露不甘:

    “虽然我王庭被烧,部众尽失,但只要先贤掸还活着,必将再起!”

    这种想法,在一支汉军骑兵忽然出现在湖泊西面,向这万余败兵冲来时不翼而飞,满脑子只剩下继续跑路了。

    匈奴人如同一群在湖边饮水,却为狼群所惊的羚羊,各自匆匆上马,朝没有敌人的方向遁走,而先贤掸一边紧紧抱着马脖子,带部众向北,心中只剩下惊诧:

    “赵充国不愧是汉家名将,竟提前在这留了一支伏兵!?”

    ……

    匈奴人想不通赵充国为何料事如神,竟提前在通往北方的退路安排一支伏兵。

    任弘的前锋斥候们,也不明白他们苦苦找不到的匈奴人,为何竟送上门来了。

    “或许大战已经打完,赵将军击溃匈奴,正好撞到吾等。”

    这是任弘的判断,不论如何,他们现在如同遇到猎物自己找上门来,顾不得细想,只来得及堵截了。

    可匈奴人竟也不作战,被先抵达湖边的千余骑吓唬到,哗啦一下炸开,直接分成了四股,除了东面的湖中,其余几个方向跑得到处都是。

    这场面,用事后韩敢当回忆这一战时的糙话来说就是:

    “当时就像打开了彘圈,忽然间上万头猪哼哼着往外冲,速度飞快,顾得上这头就失了那头,追哪边也不是,真是难为死乃公了。”

    这消息传到后方的西安侯处,他迟疑了片刻便一挥手:

    “四曲分散开追!”

    辛庆忌带着陇西曲往东南追,张要离、甘延寿的天水曲往西北追,韩敢当往正南追,任弘则和赵汉儿的河西曲,盯上了往北的那一支匈奴人。

    匈奴人如惊弓之鸟,是铁了心不回头作战了,这是一场考验马力和骑术的追击战,匈奴溃兵中,不断有马匹失了前蹄将骑手甩下,他们自然被后面赶来的汉军俘虏,任弘让赵汉儿一问,才得知了自己追击的人是谁。

    “右谷蠡王,先贤掸!”

    几年前任弘有机会俘获右谷蠡王,但当时欲使其与右贤王反目解铁门渠犁之围,将他从铁门放走了,却被当时还是日逐王的先贤掸捡了便宜,斩右谷蠡王献予大单于,得到了他的部众的王号,成了四角之一。

    楼兰之役有他,铁门之战有他,今日又遇上了此人!

    “大汉自孝武时与匈奴鏖战数十年,大小交锋近百场,别说大单于了,还从未阵斩俘获过四角王。”

    任弘让士卒们立刻猛追,又对艰难跟着队伍的杨恽道:“子幼,你知道将有五德么?”

    杨恽抱着马脖子喘息:“当然知道,智、信、仁、勇……严。”

    “不错,但还有一样是必不可少的,可谓之为第六德。”

    任弘先前迷路失道,还暗觉自己倒霉,怎么跟数奇的李广遭遇一样,此刻心中阴霾却一扫而空,指着前朝阿拉山口狂奔的先贤掸哈哈大笑。

    “那便是‘运’!”    一颗血淋淋的胡人头颅拎在辛庆忌手里,虏首面容满是惊恐,据匈奴俘虏辨认,这就是西域诸王之一的卢屠王。

    好像没啥事迹,但好歹也是个小王啊。

    此番堵截追击匈奴败兵,辛庆忌盯着一支兵往南走,追了二十里左右便将其截获,一通厮杀后,更亲手将穿红毡衣留长须的胡人酋首斩落马下。

    但在确认胡酋身份时,辛庆忌却格外小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在赤谷城一战中遇到了个假泥靡,若非青铜面具挡了箭头,已是弓下亡魂。事后他在赤谷城将青铜面具换成了铁制,更沉却更厚实,心里仍在膈应当日之事。

    “再另找几个俘虏问问,这确实是卢屠王不假?”

    直到再三确认,辛庆忌才松了口气,手下屯长们纷纷过来向他贺喜,曲里的军法官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