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阙_作者:七月新番(82)

2020-08-29 七月新番

    任弘笑道:“经过这件事后,金日磾便以以忠诚笃敬而闻名天下,他成了孝武皇帝辞世前,临危受命的五位辅政大臣之一,在内朝官中,地位仅次于大将军霍光!”

    “如今金日磾虽死,但他已为列侯,金氏子孙在朝中为大官,恩宠有加……”

    “所以现在提起金日磾,天下人更多夸赞他的忠诚,他的笃慎,谁还敢说他是养不熟的狼,是不容于汉庭的胡儿?”

    “金日磾胡父胡母,但他对孝武皇帝的忠诚,对大汉的忠诚,超过那些长于汉地,血缘纯正,最后却投降匈奴的汉人无数倍!”

    说到这,任弘拳头敲向自己胸膛:“所以,是胡是汉,这绝不是按血统来定的,而是看你心中,认为自己究竟是胡,还是汉!看你的所作所为!”

    任弘故事讲完了,他拍了拍赵胡儿的肩膀:“至少在我眼中,你尽忠职守,候望勤勉,暗暗向我提供奸迹,比起为了几个钱,纵容奸商出境的程燧长、钱橐驼、刘屠,都更有资格做一个汉家儿郎!”

    言罢,留下赵胡儿一个人去思索,任弘下了烽燧,正好吕广粟在拌马粮,任弘遂大声道:

    “广粟,萝卜昨夜也立了大功!给它加一粒……不,两粒蛋!”

    ……

    惊心动魄的奸阑杀人案之后,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

    这十天里,破虏燧的日子恢复了平静,除了隔三差五要去步广候官接受令史盘问外,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做着本分事。

    任弘每日都会在《日作簿》上将一天的工作记录下来:除了巡视天田,候望烽火,修补长城外,他还得管理仓库甲兵、种植蔬菜,收割茭草、堆积积薪,加上炊事、记账,大汉朝每一个燧长,都得是多面手。

    至于其他人,张千人心思还在狗身上,吕广粟依然嘴馋,宋万对任弘毕恭毕敬起来,韩敢当时常嘟囔赏赐还不到……

    还有赵胡儿,在那天与任弘聊过后,他就再也没扎过辫发,反而工工整整结了发髻,用荆昝固定住。为此没少被韩敢当讥讽,但赵胡儿却只是一笑而过,不再把别人的话语当回事。

    到八月十二这天,尉史陈彭祖带着几个人,两辆车,再次来到了破虏燧。

    他一来,就告诉了任弘一个好消息:

    “奸阑案了结了!”

    陈彭祖那天带着任弘面见中部都尉,也分了一点小功,眼下笑得合不拢嘴,拍着满载物什的牛车道:

    “任弘,我这次来,除了带新燧卒来补足塞防外,还给汝等送来了中部都尉的赏赐!”    “所以说,这起奸阑案背后的主谋,只是一个候长,以及敦煌郡的一名曹掾?”

    听陈彭祖说起敦煌郡府对这起奸阑案的判决,任弘是有些失望的,他们设想中的“大鱼”,破胡候官仅以失察免职,郡里只抓了一个比四百石的五官曹掾,外加一个比二百石候长下狱。

    “搞了半天,居然只是一个局长腐化走私……”

    这距离任弘设想中“惊动长安”的大案有点远,他不免怀疑郡府是否放水,毕竟当初刘燧长的死,令史验尸后就是草草结案,让人不由生疑。

    但不论最终结果如何,与破虏燧众人的功赏直接挂钩的,还是对凌胡燧的举报和擒拿。

    与陈彭祖一同来的,还有一名年轻的官吏,看岁数二十出头,为了显得自己老成,唇上故意留了短须,头戴一顶进贤冠:这是从二千石到小吏都很喜欢的装束,冠以铁丝、细纱制成,前高后低,冠上綴梁,以梁的数量区别尊卑。

    这年轻官吏是一梁冠,想来只是曹掾佐吏。

    果然,陈彭祖给任弘介绍道:

    “这位是郡功曹左史索平,主购赏之事,让他与你细说。”

    功曹在郡中诸曹中地位最高,相当于后世的市委组织部,主官员任免赏罚,其手下的左右史,也成了宰相的门房,位卑而权重。

    而这索平的姓,一听就与郡中唯一的豪户索氏有关系,或是其嫡系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