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如此,她也是敢怒不敢言,谁让霍家是自己唯一的靠山呢?
霍成君就没这么多顾虑了,红着眼在霍夫人显身边撒起娇来,却是求问霍夫人显诞下这么多儿女,且能受父亲专宠,莫非是有何窍门不成?
霍夫人显神秘一笑,指点着女乳医淳于衍让她上前。
“要论手段,哪怕是女闾中的妓女,也不如这些学医的人多,她有些阴阳房中之术的办法倒是不错,我让淳于衍待在你身边教教你,亦可开些药温养。”
霍成君大喜,她却不知道,霍显安排淳于衍入未央宫,除了相仿设法使皇后有孕外,还有更加险恶的用心……
不曾想,等到她们要离开长乐宫时,霍光的侄孙,中郎将霍云却亲自跑来告知一个消息。
“祖母、太皇太后、皇后,刚从温室殿传出一份制书,陛下欲立皇长子为……”
霍云来得及,大热天穿着厚厚的甲,有些喘不过气,一下子卡住了,只找水喝。
霍夫人显却急了,差点晕倒,被淳于衍和霍皇后扶住,急切地追问霍云:“莫非是立为太子!?”
这皇帝也太猖狂了,真当霍家只敢做一次废立之事?
霍云连忙解释:“非也,是立为诸侯王!”
“立为王?”霍夫人这才消了气,但仍皱着眉,冷笑道:“县官果然疼爱许平君母子啊,初生孺子,尚未满月身子都不会翻,就迫不及待封王了,何其急也!”
上官澹倒是觉得此事有异,不符合皇帝一贯风格,要知道在位的不是刘贺,而是刘询啊,遂道:“敢问中郎将,天子欲使皇长子王于何处?”
霍云将制书副本奉上,里面的内容竟能让霍夫人显转忧为喜。
“王于豫章!”
…… 天子要立刚出生的皇长子这件事,倒是并未遭到尚书台和两府任何反对,顺利通过。
“因为有先例。”
杨恽啃着东陵瓜,只抱怨没有西域的伊吾瓜甜,正与刚结束扬州刺史任期回长安的张敞聊着近来朝廷发生的事。
“汉十一年,高皇帝立诸子雒阳上东门之外,刑白马而盟,诸子不论长幼贤愚,毕以为王。其中高皇帝之少子的小儿子,燕灵王刘建便才出生月余,是被御史抱着受封的。”
有这个先例,程序上便不会招致反对,毕竟从高祖到孝武,皇子统统封为诸侯王是不成文的规矩,或早或晚都有这么一天。
唯独有一类皇子除外:太子爷!
正牌嫡生的太子如孝惠皇帝、孝景皇帝都没经历过诸侯王这一身份,如今刘询将皇长子加急封王,是要安朝野之心,明示太子之位,要等待皇后所生嫡子来坐,长子再长,那也是庶的。
这一招确实不错,而更妙的是所封的位置。
世界是不平等的,哪怕是一个爹生的儿子们,在父亲心里也有远近亲疏的排位。
就比如孝景皇帝时封的十三个诸侯王,较受宠爱的刘彭祖为赵王,赵地富饶而地处中原,妥妥的好地方,其余诸如刘胜这种不爱不疏的,则放到了中山国。
最惨的是小儿子刘发,刘发的母亲只是程姬身边低贱的侍婢,孝景临幸程姬时,她正逢月事,遂将烛一吹,让侍婢代劳,反正关了灯都一样,谁料竟一发入魂,因名曰发。
正因如此,汉景帝几乎不记得有这么个儿子,封王时随便一指,打发到吴氏绝嗣后的长沙去了。
汉时的长沙相比于中原,乃是贫穷卑湿之地,刘发倒是聪明,在回朝为汉景帝祝寿时故意露拙,但张袖小举手,然后请罪到:“臣国小地狭,不足回旋。”
就着一句话,让汉景帝颇为心疼,毕竟是自己骨血,遂大方的将武陵郡、零陵郡和桂阳郡三地划与长沙国管辖——不久后就被汉武帝削光了。
而这次皇长子封去的豫章又如何?
刚从扬州刺史部回来的张敞想起那地方就摇头:“与长沙相仿,古之流放之地也!”
豫章郡是汉初时被颍阴侯灌婴打下来的,他才是真正的开赣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