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辅龄接着看下去,每一篇手书都让他眼眶发酸,这文章……不对这几句话算不上什么文章,可是句句戳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看了近半个时辰,张辅龄再度抬头,一贯冰冷的表情已经松动。
“这万民书中,孩童的话是他们自己写的?”
那为首之人赶紧叩头,“回大人话,城外为了安置这些灾民,有很多城中的读书人出去教化,这些都是他们这半月所学。”
“好,教化有功啊。”
张辅龄点点头,能看出,这些孩子似乎只是刚刚开蒙,示意侍卫,将这万民书收好。
转身看向这些灾民,张辅龄抱拳行了一个大礼。
“我张辅龄祖籍就是清平县,今日所见所闻,让张某汗颜,这些万民书,还有你们的心意,张某会上达天听,禀报给皇上,各位早些准备回乡,保住性命,重建家园,有人才有一切。”
此言一出,那些灾民全都跪下了,这个张大人完全抛开自己的身份,只是当自己是清平县的一个旧人,这是何等胸怀?
众人纷纷起身,朝着路边围观的乡绅和百姓不断作揖,这才缓缓退出去。
刘仁礼紧抿双唇,刚刚他差点儿落泪。
没想到这些灾民能如此做,一个两个人有这样的举动不奇怪,可是所有人写出那样一大卷,真的太震惊了,一瞬间觉得自己去济南府所遭遇的一切,都非常值得。
刘仁礼收拾一下心绪,这才抱拳看向张辅龄大人。
“张大人,一路多保重,那二人的尸身怕路上腐败,这里是验尸的记录和图册,以及那两枚毒镖。”
说着,赶紧示意身侧的魏县丞,将东西奉上。
张辅龄点点头,接过盒子。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回吧,我们这就启程。”
刘仁礼点点头,他行动不便,并未行大礼,张辅龄也不是拘小节的人,迈步上车,随行的侍卫甩动马鞭,一行人出发。 众人施礼送别,前面的侍卫鸣锣开道,一队人马后,是张辅龄的车,后面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周恒认得这是张夫人的车,人没下来估计也不想太过招摇,不过走到周恒身侧的时候,车窗上的帘子被掀开,两个女子探头,谨慎地朝着周恒他们道别。
苏晓晓难得噗呲一下笑了,追上前朝着车窗内,不知塞了什么东西,吓得二人赶紧将帘子放下。
随后,是被队伍包围的几个大型马车,车厢粗陋一些,不过封闭的极为严苛,显然徐百户那些人都被关押在车内,最后是一辆平板马车,上面是两个巨大的箱子。
看看长度,周恒顿了顿,难不成这是要将尸首也带回京城?
这个太狠了,你们有不信的,可以过来跟着验尸,看看我们是否胡说了,这个天气如若保存得当,十天半月都没啥问题。
眼见着车队没了踪迹,张主簿和何捕头他们代替刘仁礼去城门相送,周易安推着刘仁礼,刚要问他是去回春堂休息,还是要会县衙休息。
就在这时,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一群百姓围了上来,周恒眼睛不断在这些人身上来回审视,一时间有些不明就里,赶紧朝刘仁礼身后挪了挪。
靠,人走了,你们这是啥意思?
造反吗?
未等刘仁礼说话,这些百姓有些掩面而泣,有些已经跪地。
“县尊大人,为了我们清平县的百姓受苦了!”
“县尊大人……”
“大人身体可还好?”
“……”
一声声的问候,完全听不出个数,每个人脸上都是真诚地关怀。
刘仁礼几度有些哽咽,大堂上还有暗室里被毒打,都未曾求饶的人,看着百姓如此关心,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魏县丞不断示意百姓快起来,可是更多的人跪倒,给刘仁礼施礼。
刘仁礼手擎着扶手,说道:“诸位乡里,请快快起来,我身体无恙,周大夫已经替我诊治完毕,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而已,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