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跟龙溪陈氏之间的较量已经正式开始了,正愁没人帮他宣传呢。
他可不想做无名英雄,他希望,朝廷官员能知道,至少那些看海商豪门不顺眼的官员能知道,他跟海商豪门龙溪陈氏较量了一回,而且还赢了。
而这赵炎,为官清正,颇富盛名,正是个上好的传声筒。
当然,如果能把这么一位颇具前途的地方大员拉入自己的阵营,那更好。
想到这里,他假装关切道:“赵大人,你怎么了?”
赵炎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真是祸从口出啊,当初本官初到东南,还不了解这边的情况,着实有些狂妄了。”
徐阶装作大义凛然道:“什么狂妄不狂妄,海商豪门所为本就有违朝廷法度,赵大人刚正不阿,实乃我辈楷模,下官着实钦佩,至于龙溪陈氏,他们总不能无法无天吧?”
赵炎闻言,眼中不由一亮,这徐阶可不是一般人,他们阳明一脉可是堪比海商豪门的存在,要不然,他当面顶撞首辅张孚敬就不是“平级下放”到泉州府这么简单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什么结党营私的嫌疑了,结不结党,营不营私已经不重要了,躲过这一劫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他郑重的拱手道:“徐大人,多谢了。”
这意思,就代表他要向徐阶,或者向徐阶身后的阳明一脉靠拢了。
徐阶闻言,郑重的点头道:“好说,好说,只要我们精诚合作,总能共渡难关的。”
他这个“我们”咬的很重,这意思,只要你有心,大家以后就能成为自己人。 阳明一脉指的就是弘治、正德、嘉靖三朝名臣,新建伯王守仁开创的阳明学派,这会儿王守仁已然去世,就剩下其弟子和传人了。
阳明一脉中最有名的当属阳门七子:王畿、钱德洪、冀元亨、王艮、聂豹、何廷仁、邹守益,另还有穆孔晖、王道、黄直、黄宏纲、闻人诠等王守仁的门人,而徐阶正是阳门七子之一聂豹的学生。
嘉靖一朝,或者说嘉靖前期和中期,朝堂之中结党营私,相互倾轧的现象还没有万历朝党争那么厉害,起码在严嵩上台掌权之前朝堂上下还没有什么打出旗号的朋党。
当然,没有打出旗号并不代表朝堂上下就没有朋党,比如阳明一脉、海商四大豪门,还有各地乡党等,这些团体虽然没有摆明了跟外人说,我们是一伙的,但是,很多时候他们却联合起来党同伐异,其本质已与朋党无异。
赵炎之所以内心感到孤独无助,甚至隐隐有些惧怕,就是因为他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投靠任何朋党,面对在东南权势熏天的海商豪门,他可以说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所以,徐阶一伸出橄榄枝,他毫不犹豫的就接下了。
徐阶这会儿其实也有点吹牛逼的嫌疑,因为阳明一脉在东南并没有什么势力,要真跟海商豪门硬拼,他根本不是对手。
而且这会儿他也不是阳明一脉的代表人物,他只是阳门七子之一聂豹的学生而已,这会儿阳明一脉的代表人物是阳门七子中的王畿、钱德洪和王艮,连聂豹都排不上号呢,他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阳明一脉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大到海商豪门也要有所顾忌,他就算不能代表阳明一脉,龙溪陈氏也不敢把他当个没后台的孤魂野鬼任意欺凌,这就是他敢于跟海商豪门较量的底气。
当然,光有底气还不行,他在泉州经营这么久也是有一定势力的,这才是他敢于跟龙溪陈氏较量的根本所在,要是在福州甚或是在漳州,他可不敢跟龙溪陈氏较量。
徐阶已然使出手段将赵炎拉拢,这一场真正的较量就算是拉开序幕了。
这会儿陈文杰还不知道他的意图已经被杨聪所察觉,他一直以为杨聪还蒙在鼓里呢。
徐阶拜访赵炎的时候,他也没闲着,徐阶的轿子刚到赵炎下榻的院落他的马车便来到了督考官宋应奎下榻的院落。
宋应奎是偏向于龙溪陈氏的,这点,不用想都知道,因为这次前来督考的就他比赵炎官阶高,龙溪陈氏要想收拾赵炎是不可能派个从五品甚至是正六品的官员来以下犯上的,所以,宋应奎还没到泉州,身份就已经暴露了,这会儿他院落附近值守的衙役都是徐阶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