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了几杯水酒,又聊了一阵徐阶的事,杨聪终于忍不住试探道:“世伯,您知道吗,南京户部尚书徐问徐大人已经到年纪了,很快就要卸任了。”
聂豹闻言,不由一愣。
徐问?
他不熟啊!
这正说着徐阶的事呢,怎么又扯徐问身上去了,徐阶和徐问虽然都姓徐,但两人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这点他相当清楚。
他不由好奇道:“噢,清风,你跟徐大人很熟吗?”
晕死,我跟徐问熟个屁啊,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都不知道。
杨聪看了看桌上几样简单的小菜,又看了看眼前浑浊无比的劣酒,终于意识到,这聂豹的清廉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
跟这么个两袖清风的人谈一年几百万两的买卖,真是……
他举杯敬了一下,又将杯中酒一口蒙下去,这才鼓起勇气道:“世伯,您应该知道吧,南京户部掌管着盐引的发放。”
聂豹当然知道南京户部掌管着盐引的发放,他只是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杨聪这一提醒,他明白了,这小子是对盐引有想法。
他不由皱眉道:“清风,为官者应心存百姓,不能老想着去沾染那些不义之财。”
卧槽,这家伙果然是个两袖清风的大清官,怎么办呢?
杨聪思索了一阵,这才诚挚的道:“世伯说的对,为官者应心存百姓,不过这钱并没有好坏之分,主要看在谁手里,又用来干什么。您应该也知道,小侄家虽然不算巨富,这钱还是不缺的,小侄只是听说严嵩窥视这个位子,才有了些想法。小侄觉着,这南京户部尚书之位如果在我们手里,盐价或许还能缓缓降下来,如果被严嵩他们夺了去,小侄估计这盐价只怕会越涨越高。世伯,您觉得呢?”
聂豹闻言,又是一愣。
严嵩,他当然听说过,据湛若水、邹守益和张邦奇所说,严嵩这厮贪婪无比,如果让他掌控了南京户部,这盐价恐怕真会越涨越高,到那时,老百姓就更苦了。
怎么办呢?
这南京户部尚书之位争还是不争呢?
聂豹不由陷入了沉思。 寅时三刻,天际才刚刚露出一点曙光,路上的光线还有些昏暗,杨聪便已穿着崭新的官服出现在西长安街皇城侧门附近。
今天是他第一次上早朝,他自然不敢去太迟,所以,寅时他便起来了,寅时两刻他便出发了。
陆府本来离皇城就近,他不一刻钟便到了,原本,他以为自己来的已经算够早的了,不曾想西长安门外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竟然有人比他来的还早,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图表现呢,还是实在闲的发慌。
他暗自摇了摇头,慢慢来到了队伍最后面,一路上也不知有几个不认识官员拱手向他问好了,搞的他走几步就要抬手回个礼,走几步又要抬手回个礼,好不麻烦。
别看他才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京官里面比他职位高的一抓一大把,但他这状元之名可不是假的,升官可比一般人快得多,再加上他陆松女婿的身份已然传开,这些京官自然知道他潜力无限,所以,一般官员都对他客气的很。
还好,皇城外严禁喧哗,这些官员也不敢停下来聊天,误了进皇城的时间,他也就抬抬手回个礼便完事了,要不然,他今天怕是走不到皇宫就要被一堆人缠住了。
早朝一般是卯时开始,但是,参加早朝的官员必须提前一刻钟在午门前按分属衙门和品级站好队列,丝毫不能乱,要不然,进皇宫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了,毕竟参加早朝的文武官员加起来都有上千,要一窝蜂往门口挤,那不把两边掖门堵住才怪。
杨聪可没参加过早朝,一来到午门前他便有点傻眼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站什么位置啊。
还好,正当他抬头四处张望的时候,不远处一个白胡子老头抬手向他招了招,示意他过去。
这人就是翰林院侍讲学士穆孔晖了,杨聪为了南京户部尚书的事都跟聂豹商量几回了,这位阳明一脉的大佬他自然见过了,正好,这穆孔晖就是翰林院的,他倒不用到处找站班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