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心头狠狠震动了下,握紧的五指都一霎松开,多日笼罩于顶的阴霾,仿若一刹那间全都云开雾散了。
皇帝也很高兴,再顾不上身后的晏清,转头吩咐了句教他先回去,便大步往承乾宫回去了。
晏清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脖子上伤口都凝结了,血迹干涸在衣领上才转身从校场回枢密院。
他在桌案前坐了许久,外头的天色逐渐暗沉,月生从屋外进来添烛火,步子踩得小心翼翼,生怕动静太大打搅了他。
点燃了烛火,又罩上明丝笼,光亮柔柔浸染了半间屋子,他抬起头看了月生一眼,问:“承乾宫里有什么动静吗?”
月生摇头,说没有。
没有动静,那还好,皇帝至少没有将疑心所致的怒意蔓延到她身上,有时候,了无音讯竟也可以抚慰人心。
晏清好歹安定了些,挥手教月生先退下,有吩咐他去叫任东昌进来。
今日的分权之举不能不教他重视,皇帝生性多疑,有了戒心之后,再想重得信任只怕更要难上加难。
况且一旦郑、祝二人真得了皇帝宠信,他手中千辛万苦建立起的势力究竟还能保多久,谁都说不准,而他不愿眼睁睁看着从前所做的一切尽都功亏一篑。
他要带走她,不惜一切代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任东昌闻言却罕见地大怒一场,一双浓重的剑眉几乎要拧到一处去,“跟皇帝抢女人,你那是自寻死路明白吗?”
晏清静静看着他,话音沉静如水,“我若为活命就此放弃,袖手旁观留她在这里孤老一生,她的心会死,我也不会好活。”
有些人,一生的意义都在于另一个人。
任东昌听得焦心不已,胸怀里简直要烧起来了,但张了张口却除了叹气什么斥责的话都说不出,过了半会儿转圜着才劝了句:“不管你想做什么,总得先等她养好身上的伤吧!更何况你想过没有,不管不顾抢一个人走,到时候皇帝大怒,天罗地网等着你们,你要怎么护着她?”
晏清摇头,“不是抢。”
任东昌一怔,又听他缓缓道:“姜美人会死在宫里。”
李代桃僵。
只要出了这四方城,她就只是他的皎皎。
污秽之事过去了好几日,赵瑞成命硬,受刑后休养了一段时间便可以下地走路了,但自听闻晏清被分权之事起,他心里的想头可谓千回百转。
枢密使的位置瞧着没有动,一时半会儿也轻易动不了,但要是就如此下去,日子久了难保没有个万一......
人在鬼门关前转一圈儿,再看很多东西都与从前略有不同了。
比如从前,他只盼着晏清出人头地,提拔着他毫不费力的享受荣华富贵就行了,但直到掖庭狱进出一来回,才道是旁人的权势永远都是旁人的,与他没有太大关系。
利欲能熏心,如今眼看着晏清或许要失势,他难免想要再给自己寻条出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7 12:54:26~2020-05-19 16:4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ierr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99711 9瓶;竹锁溪边 5瓶;李巴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扶桑睁开眼时, 床头的日光正盛, 映在头顶一团祥云金龙的屏风上,熠熠生辉, 是承乾宫才有的纹饰。
她躺得太久, 身子都有些麻木, 方才试图挪动些许, 便只觉得全身都撕心裂肺的疼起来, 疼出一额头的冷汗,最终还是放弃了。
伺候的宫人在屋里忙忙碌碌地穿行, 却鸦雀无声,她躺在床上看了会儿, 不多时, 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沉沉的脚步声。
来人走路总像是有着携风带雨的阵势, 扶桑听在耳朵里,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皇帝进来时面上很殷切, 撩袍子在床边坐下, 顺手握着她的手放进掌心,一开口仍旧唤的是皇后,“你现在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身上痛不痛, 头晕不晕,口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