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平自己先是一惊,接着立刻看向荀木。
荀木面色淡淡,站起身走向屋内。
徐小平魂不守舍地跟着张元往湖那边走。
路上张元问道:“你和荀公子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
徐小平回过神,道:“你方才说什么?”
张元道:“我问你,你和荀公子一直都是这么……剑拔弩张么。”
徐小平皱眉,道:“那还不是因为他常常生气,偏偏喜怒不与人说,极另人恼。”
张元思索道:“这般人,倘若真的告诉你他生气了,那反而是件安抚不好的大事。”
徐小平想起在三刀山时,荀木给自己灌的那半壶春药,不由抿唇噤声。
张元租了一个大船,带他上去道:“一会儿消气了,我们再回去。”
到了晚上,流光湖上船只便多了。
徐小平喝得微醺,对面张元看着他笑了一下,而后侧头看远处闪烁的灯火。
等船靠岸,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搀着徐小平下船。
徐小平推他,道:“我能……自己走。”
张元道:“下午玩儿的还算开心?”
徐小平踉跄了一下,道:“就是喝了几两酒,什么都没玩儿,开心什么?”
张元扶稳他,道:“我却是开心。”
徐小平已然有些飘,道:“你是未见我小时候,遇见湖就要扎进去游一圈,抓到几条鱼,那才算玩儿,只坐船看着,能有什么乐趣?”
张元扬眉道:“你在湖内游过?”
“嘿嘿,”徐小平痴笑两声:“我是不下去的,那水那么脏。”
张元无言。
却听徐小平又道:“我就在湖边看我师兄,他扔上来一只,我就捡一只。”
末了他嘟囔道:“他怎么什么都会。”
“……”张元道:“可想他。”
徐小平摇了摇头,又道:“我还认识一个厉害的人。”
张元扶着他慢慢走着,道:“你说。”
“那人单手能拧断一只兔头,常装的自己慈眉善目,其实是个凶煞,唯一的好处,便是对我好了。”
唯一的好处。
张元本是伤感,闻此松开手,道:“还有什么,都可一一说来。”
徐小平失去倚靠,莫名道:“说什么?”
张元笑得极雅:“如何就装的慈眉善目,我倒是好奇。”
徐小平“”了一声,道:“你问我,我才和你说这些,如今点到即止地告诉你了,你问这么细干什么?”
张元道:“我只问你那人是谁,后半段是你自己说的。”
徐小平骂了一句脏话,道:“听就听,那你问东问西干什么?”
张元闭了闭眼睛,片刻伸出手道:“徐小平,你过来。”
徐小平打开他的手:“不用你扶了,我自己走。”
不与酒鬼论东西。
张元向前走了一步,徐小平却莫名在平地上摔了一跤。
他赖在地上,也不走了,蹬腿大骂。
索性是晚上,路上没什么人。
张元扶额,蹲在他面前道:“我背你回去。”
徐小平爬起来,挨在他背上。
这人又懒又爱抱怨是出名的,近日勤快都是被逼的。
他这么一喝醉,便趴在张元背上骂东骂西。
一会儿骂早朝,一会儿骂其他评事是吃干饭的,最后还追溯到唐门的饭难吃,像泔水一样。
酒气喷在张元脖颈,张元将徐小平向上撑了一下。
徐小平终于安静下来了,他好像醉了,又好像没醉,在张元耳边道:“我方才说的两个人,一个自己不想活了,一个想活活不成。
他们都死了。”
张元停住脚步。
“他妈的,”徐小平嘟囔完这句脏话,尖削的下巴支在张元的颈窝,闭上了眼睛。
人过得能有多辛苦。
要是不说。
那就谁也不知道。
张元将徐小平一直送进屋里。
荀木站在院中等他,更深露重,他抽出一直拿在手里的短刀,直指张元脖颈,眼含冷意。
张元垂眼看着刀尖,似笑非笑道:“我可做错了什么?”
荀木冷道:“我不管你是谁,什么目的,现在拿着你的东西从这里出去,离我们远一点。”
张元手触到别在后腰的折扇,手指轻点了几下。
荀木看着他。
张元收回手,后退一步避开刀刃,道:“若不是无处可去,我也不会在此寻庇佑。”
荀木把脚下的包裹踹向他。
张元失笑。
荀木道:“出去。”
张元思索片刻,叹了一声道:“大侠仁慈,应是不会见死不救。”
二人就这样僵持,最后荀木收了刀,道:“七日后,走。”
张元俯身一拜。
张元亦是个极会玩乐的,往常徐小平从大理寺回来都是坐在庭院内纳凉,现在便是和张元一起胡吃乱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