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平被说中心事,顿时恼羞成怒,挥手甩了荀木一掌。
荀木侧过脸,抿唇噤声。
徐小平咬牙道:“真话也好,谎话也罢,我可做过一件害你的事。”
荀木道:“你对我说真话,又能如何。”
“胡搅蛮缠,”徐小平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恼火,在地上踱步,最后又站在荀木面前,恶狠狠道:“我现在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你我,不管我瞒你什么,你都不能怨我,我是为了我们两个人!”
话毕,屋内顿时安静寂静下来,只能听见一急一缓的喘息声。
荀木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他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说什么了。
徐小平刚想拦住他,便听荀木道:“倘若,玉清活着,公子活着,你可还愿和我一起去江南。”
徐小平停在原地,面上闪过迟疑。
只这一瞬迟疑,荀木便已经推开房门,彻底离开了。
徐小平待在空荡荡的屋内,咬牙踹翻身侧的板凳。
二日徐小平黑青着眼底,面色不善地与李双霖等人往汕洲祈安村走。
祈安村位于汕水下游,一旦暴雨来袭,必毁田垄千亩,两辈人被河水逼得从不断左迁,却还是苦受其扰。
如今汕洲一带,除祈安村外还有近百户村庄因洪水而连年颗粒无收。
李双霖在村庄下与洲牧一起巡视被水淹过的田野,李若清与负责水利的陈野往山上走去,预备在山头上俯瞰汕水下游情势。
徐小平跟在李若清身后,一路上也向牧洲身旁的原师爷询问了一些官府赈灾银的事宜,却都被阴阳怪气地顶回来了。
徐小平被这人气得面色更黑,快走几步甩开他。
李若清回头看了他一眼,徐小平气焰下去几分,又靠在原师爷身侧,装模作样地拿过原师爷手里的账本。
不想到了山头,竟突然下起暴雨。
陈野用手遮在额前,道:“太子,我与原师爷对此带熟悉,上山的路过于险峻,我二人先去探一条好走的路,再来寻你们下山。”
未等徐小平叫住他们,这二人已经走远了。
徐小平回头看了眼李若清,李若清浑身沾着雨水,像枝在大雨里俏生生挺立的水仙花。
徐小平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头顶。
李若清仍站的笔直。
徐小平抬高右手边的外袍,大声道:“太子,来这儿躲一躲吧!”
李若清道:“不必。”
徐小平又把胳膊放下。
在更高的山头上传来轰鸣,徐小平看过去,顿时面色大变。
只见一块巨大的山石正往这边滚落下来,李若清拽住徐小平的胳膊往陡坎处走。
徐小平一个趔趄,拽着李若清从陡坎上摔了下去。
李若清亦仰身摔下陡坎。
两个人顺着陡坡,翻滚到尽是草木的深沟内。
那块他们躲过的大石,掉到了不远处的位置。
索性泥土和草丛松软,徐小平先站起来,蹲到一动不动躺着的李若清旁边,拍着他的脸颊道:“太子,太子,玉清!”
李若清双眼紧闭,在脖颈上蜿蜒下红褐色的血水,徐小平手掌伸到他的脑后,立刻感到一阵温热。
徐小平骂了一声,他抬首看了眼山谷,将李若清拽起来背在身后,往旁边低矮的山洞挪去。
李若清的脸上又浮现出黑色的脉络。
山洞里又潮湿又阴冷,徐小平扯掉自己内袍的衣角,哆嗦着牙齿给李若清包扎伤口。
也不知外面的雨何时会停,徐小平靠到李若清身边,用手掌摸了摸李若清的额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夜半被脖颈间一阵湿濡的触感惊醒。
徐小平睁眼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埋在自己颈间的李若清,三分疑惑七分惊怒道:“玉清?”
李若清恍若未闻,在徐小平脖颈上咬了一口。
徐小平“嘶”了一声,猛地推开李若清,李若清伸手桎梏住他。
黑黢黢的山洞内,两道呼吸同样紧张和局促。
一会儿,李若清松开手,兀自倒在地上,弓着腰背,低声压抑地叫了一声,幼猫似的。
徐小平耳朵顿时竖起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小平用脚尖踹了踹他,道:“玉清?”
李若清“啪”的挥手打开徐小平的腿,却又将手靠过去,手背贴着徐小平的小腿,低叹。
这一片黑暗里,这种触摸,这种喘息,就足够勾起一个正常男人的旖念。
徐小平先想到的,是前两天玉清从车里探出来的那只手,指骨像几根笔直的竹芯,在阳光下极显莹白清瘦。
这只手此时正挨着他的小腿。
想必此刻玉清躺着,亦是像徐小平曾见过的那般,细瘦的脖颈堪堪弯着,像天鹅曲项,而后几缕头发顺着脖颈一直钻到衣襟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