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路过具信流,具信流扫了一眼他怀里的徐小平。
梁荥轻声道:“只睡一会儿。”
具信流未语,让开身静站着,身处之处恍惚和他人隔着一条暗河,不语时让人触不可及。
梁荥抱着徐小平走在小路上,徐小平伸出手揽过梁荥的脖颈。
梁荥停住,道:“醒来就下来自己走。”
徐小平睁开眼睛,梁荥将他放下来。
徐小平绕在他身后,突然跳在他背上,梁荥被冲得向前一步,揽住徐小平盘在自己腰上的腿。
徐小平在他耳边道:“背小猪。”
梁荥道:“你已快三十,这般姿态,难不难看。”
徐小平道:“没人看到。”
梁荥弯起唇角:“有人过来我就松手。”
徐小平晃了晃两条细瘦的腿。
梁荥沉默着向前走。
时间向前二十年。
他们在另一条小路走得甚是欢快,十四岁的梁荥背着小小平脚下生风。
徐小平在背后大骂。
梁荥会踮着脚尖从跃上枝头,再从高处跳下。
徐小平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吓到眼泪飚起来,“啊啊”吼着,糊得他后背尽是眼泪和鼻涕。
他们现在要重新开始。
这之间横亘了太多东西,那些他们扬言要抹去的伤口,只能当做看不见,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能一次次重温短暂十年里值得追忆的事。
尽管一个已为人夫,一个即将跨入中年。
人一辈子,能不长大便好了。
绕过这条小路,有几个结伴的弟子说说笑笑从远处走过来。
梁荥慢慢松开手,还未开口,徐小平自己从他背上下来,绕到路的前面。
徐小平在晚上果然敲响梁荥的门,手里提着一罐猴儿酿,已是喝醉了,软趴在门上。
梁荥打开门,揽着摔进自己怀里的徐小平,嗅见扑天酒气,皱眉道:“喝药忌酒。”
徐小平提起酒罐,囫囵道:“睡不着,来找你。
师兄今日就让我们一醉方休!”
说罢从梁荥身侧挤进房间,坐在桌子旁对摆两个瓷杯,道:“快坐过来。”
梁荥关住门,欲点亮油灯。
“不要点灯。”徐小平捂住自己的前襟,避开窗外明亮的月光,将自己掩在黑暗中,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不要灯。”
梁荥坐到徐小平的对面。
徐小平倒了两杯酒。
梁荥道:“你不要喝。”
“那我看你喝”徐小平道:“这酒甚美。”
梁荥指尖摸着被沿,酒在月色下显得澄澈。
徐小平道:“喝一杯,我们一起睡觉,像小时候一样。”
“……你喝醉了。”梁荥站起身道:“房间让于你睡,我去别处住一夜。”
徐小平按住他的手:“为什么不喝?”
梁荥道:“我走了。”
徐小平自后背抱住他:“现在……现在也不是不能一起睡。”
梁荥道:“可是心里又难过了?”
“难过”徐小平贴着他:“我常想起以前,就在想,真的能像过去一样么。”
梁荥道:“现在不是很好。”
“不好。”
梁荥掰开他的手,转过身道:“为什么?”
徐小平单指挑开自己的衣襟:“我觉得恶心。”
现在才看得,那一件外袍下只一身布满青紫的皮肉,内里浑然无物。
梁荥指尖动了一下,道:“会好的。”
徐小平脱掉靴子,慢慢褪掉外袍,赤身裸体地站在梁荥面前,微微动着自己的脚趾:“这些东西,我不想要,想来想去,便只能来找你。”
梁荥沉默地站在月光下。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身体,瘦得可怜,肩头还带着渐愈的鞭痕,身上如他说的,都是不堪入目的青紫痕迹,足见不久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梁荥道:“你怎么学会这些。”
徐小平看着他,别过脸道:“你不喝酒,我这样也是无妨的。”
他道:“你向来含蓄,饮酒助兴未尝不可。”
梁荥弯腰捡起地上的外袍,披在徐小平身上,沉默地盖住他。
徐小平僵滞着,道:“师兄?”
梁荥道:“你在这里睡觉,我走了。”
徐小平拉住他,以为他内敛,道:“我,我不困,我们以前不也这般……”
“过去了”梁荥道:“像以前那般,师兄照顾你。”
徐小平心内凉了一片,看着自己露出的小腿,突觉羞耻,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梁荥沉默片刻,松开手道:“我要成亲了。”
“成亲?”
梁荥不再回应,向门口走去。
徐小平看着地面,握紧拳干涩道:“你既然,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要我回来?”
梁荥侧头皱眉道:“平平,我是护你。”
“护什么?”徐小平的半脸因内里深压的羞耻和愤怒而轻微抽动了一下:“觉得我是药人,护我不被别人当个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