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登渠不答话,面上却是红成一片。他把买的几个大肉包塞给了丁三,坐在一旁看丁三吃饭。
他如今倒比丁三更像怀春的女子。
丁三边嚼边渗得慌,吃得太快有些噎着,何登渠忙给他倒水。
“你不必这般,我又不是瘫子动弹不得,你……”
何登渠把一个盒子递给丁三,他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直接打开来看。
是个旧的长命锁。
“这是我自小戴着的长命锁,现送你,书院休了假我就回去跟娘说成亲。”
何登渠抓着自己手心,瞧着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那大眼睛盯着丁三,似是期盼着什么。
我既送了你信物,你也要回我一个罢。
丁三拿着那长命锁看了又看,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乐照,你这是何意?姑娘家的长命锁不能乱送人。这是白苗的长命锁,你还是不要给我为好。”丁三把盒子退了回去。
“这明明是我的……”
“乐照,你是不是忘了?干娘说过,你三岁时特别喜欢天禄叔家的白苗,把她戴的长命锁抢去说是定情信物。白苗出生时日不好才需要长命锁镇一镇,你又不肯还,干娘只好自己出钱打了一个金的,又请大师开光,这才有个交待。你还是自己收好,长命锁到底贵重,你这也是抢了人家的福气平安长大。干娘说,就是因着长命锁你小时候才很少生病,遇到什么大难也躲过去了。”
何登渠此时只想把丁三的嘴封上,丁三怎比他自己知道还多!他近日再也不想看到长命锁了!
又恨自己蠢,丢了好大一个脸。
何登渠把盒子匆匆拿回来,扔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和自己干生气。
丁三去到内室,何登渠还以为他生气自己把别人东西给他,便再不理他了,眼红着差点要哭。
“我爹娘走得早,啥也没留下,从小吃住都是在你家。只有这个红绳是我娘给我戴上的,现在给你吧。”
丁三从包袱里取出来一个磨损严重的红手绳,递给何登渠,眼眯成一条缝,笑着说:“我虽笨了些,但也知道你是何意。这红绳给了你就是信物了,何乐照你可不能像小时候反复无常,嫌这儿嫌那儿,记得回去要跟干娘说要娶我。”
何登渠接过红绳,又哭又笑道:“三儿哥哥,我记住了。”
千里姻缘一线牵。
何况是这从小就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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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发一遍,补一下昨天字数。
怎么感觉有评论被我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十一章 二十生辰
二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定了下来。
八月初六,是何登渠的生辰。
何登渠时不时望向窗外,想着这日头怎还不下去。
而教诗赋的宋先生还在讲着那道“黄花如散金”的题,强调多遍须得辨清题意。
当年许多举子落选便就是因从读题就错的离谱。这并不是出自《礼记》上的“季秋之月,菊有黄花”之句,而是选自张瀚《杂诗》,诗中有句道“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
“若是我的学生也分不清春秋,开题便会错了题意,那还是趁早回乡去种芸薹罢,别妄想还能鱼跃龙门。”
宋嵩以此语作结,才让大家下了学。
何登渠东西早早收拾好了,正想和许云鹤一道出门,就被宋嵩叫停。
宋嵩是书院里年纪最轻的夫子,故都称他为先生。他平常跟个冷面阎王似的,很少与学生有私交,何登渠自己也奇怪。
“平日王老常和这何登渠谈事也就罢了,这宋先生又如何与他打上交道?难道夫子们都觉着这何登渠定能一朝夺第,打马游街?”
“这谁又如何知晓?何况何登渠也不是回回占据书院榜首,不是还有谷文成嘛,也没见夫子与他多施关心。”
“怕是因他年纪小,夫子多偏疼些。”
“他都快及冠了,也小不到哪儿去,你怎不说夫子们多疼疼许云鹤,他才十七。”
……
走的人群传来许多令人不快的酸言酸语,声音说得大,想来是故意让门内的人听见。
但何登渠哪会管这些丑人的言论,长得一个比一个不好看,话还忒多。
“乐照,王老今日有事,托我把生辰贺礼给你。”宋嵩递给何登渠一个长画轴,里面应是王老画的画。
何登渠行礼称谢,接过画轴。
“听王老说你明年就打算下场?”
何登渠点头道:“家中虽还有些富余,但不能一直供我坐吃山空,我想早日做官得个俸禄。”
何登渠对待夫子一向礼敬有加,有话直说。常板着脸的宋嵩也被他这朴实的话给逗笑了,他从身后拿出一个书册放到何登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