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关于他从前,关于他家里,很不好的事。
但芍樱什么都没有问。
从八年前开始,他们两个一直保持着足够默契,为对方保留隐私空间。
因为两个人都有各自经历,在成长中经历了不同的苦痛,所以更加能够设身处地。
如果晏棠止不愿意说,芍樱肯定不会逼着他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深埋心底,无法言说的事。芍樱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一直沉默着,半个字都没有问。
回到家中,芍樱轻轻关门,打开客厅灯。明亮铺满整个屋子,她瞬间注意到,晏棠止白皙的脖颈上有好多个蚊子包。
唉,又觉得心疼了。
“你今天很累吧?早点休息。”芍樱像往常那样,淡淡嘱咐两句,准备回自己房间。
结果,晏棠止一把握住她手腕,主动开口叫,“姐姐。”
芍樱立刻停住脚步,眼睛盯着他,安安静静等晏棠止继续往下说。
晏棠止声音很低,但每句话都非常清晰,哑着嗓子主动交代道,“我今天见到严叔叔,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事。”
“关于你父母的?”
“嗯。”晏棠止点点头,抬眼凝望芍樱,眼眸中的脆弱和无助越来越明显。
芍樱向前一步,想都没想张开胳膊,环住晏棠止。
“你蹲一点。”芍樱说。
少年个子太高了,她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抱在怀里安慰。
晏棠止听话的矮下身子,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收紧双臂紧紧环住芍樱的腰,埋在她肩颈中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属于芍樱的气息。
芍樱费力的伸长胳膊,在他背上拍了拍。
“乖,想哭就哭吧。”芍樱淡淡说着。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也不算煽情。
可晏棠止听到的瞬间,忍了大半天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汹涌的溢出眼眶。
芍樱瞬间感觉到,自己衣服湿了一大片。
这样的晏棠止,又让她想起最初见面时,那个躲在角落的小孩。
这八年中,晏棠止确确实实成长许多,到了可以切断线飞走的时候。
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比如属于两个人的岁月和回忆。
可能再过十年,二十年,芍樱也依旧会对他心软。
芍樱听到自己的少年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讲述。
“严叔叔说,我父母不是死于意外,他们是被谋杀的。”
“本来按照计划,那些人不打算留下我。但我父母遭遇事故的瞬间,努力让我活了下来。”
“其实,发现我活了下来,他们打算偷偷处理掉我,但事故刚刚发生,他们立刻动手,太明显了。而且我只有八岁,构不成什么威胁。”
“严叔叔说,当时他想要帮我,但是我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他害怕我继续留在晏家,迟早会出事,所以才把我送到溪远镇孤儿院。”
芍樱听着听着,漂亮的眉皱起,嘴里轻轻安抚晏棠止。
晏棠止迫切需要一个听众。
虽然远比同龄人成熟,可他今年只有16岁。这些真相对于一个少年而言,太沉重了。
“姐姐…”晏棠止颤着声叫他,“为什么?仅仅因为爷爷把遗产都留给我父亲了吗?”
“为什么…非要让他死呢。”晏棠止悲伤的问。
如果早知道是这种原因,他宁愿不要什么荣华富贵,跟父母一起过清贫快乐的生活。
“棠棠,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芍樱拍拍他的背,又继续问,“你打算怎么办?”
晏棠止渐渐停止哭泣,缓缓撑起身子。
他眼睛更红了,想一只小兔子。
可芍樱知道,自己养大的少年,并不是什么小兔子。
他是一只刚刚清醒的狮子,即将踩着荆棘,迎来自己的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