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疯到最厉害的时候,所以宋太医还能暂时制住他。
好在以往每一月都会发作一次的头疾,因为明湘的存在,已经延迟了许久了。
想起那女人,赵据便盯着远处那残破铜镜中,自己的倒影。
那赤红的眼睛,仿佛在提醒他,此时的自己与毫无理智的凶兽无异。
只想杀人,只想复仇,只想闻到血的香甜。
他手掌覆住额头,自厌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他七岁那年,何贵妃惨死,玉京大乱。
这头疾便如他的影子一样,跟随着他不放。
最开始的时候症状还轻,后来愈发严重,身边的人死的死残的残,留下来的人,全部都是忠心耿耿又惜命的。
他们的眼中都有恐惧,但他不希望她眼中有恐惧。
她一定害怕这样的他。
不过等到端午宴过去之后,他就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样再见到她。
好半天,贺淼才听到赵据冰冷沙哑的声音。
“文华殿还好吗?”
贺淼知道,在赵据心里,文华殿现在约等于贵妃。
想到之前了解到的事情,贺淼无意让陛下分神,答道:“一切安好。”
赵据又揉了揉眉心,如果说刚才他的痛,像是一根铁杵深深扎进了头脑中不断搅拌研磨。
如今的痛,便是剧痛过后的麻木,以至于根本无法缓解。
他没说话,径自朝内室走去。
那里有冰冷又厚重的铁链。
贺淼走出去后,宋太医难过道:“我不知道,陛下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贵妃。”
依照他的经验来看,如果贵妃这时候在陛下身边,陛下的病情会缓解很多。
更何况陛下明明是记挂着贵妃的。
贺淼道:“如果陛下是在刚认识贵妃的时候发作了,你猜会怎么样?”
宋太医摇摇头,想起贵妃那娇柔的模样,只怕要被赵据折磨死。
“我真是没用……”他颓然自责道,“平日里无法让陛下的头痛得到缓解,头疾发作这几日,也没有办法能让陛下好受一点……”
贺淼想起刚才那听到的痛苦吼声。
他沉默片刻,忽而想到何贵妃。
倘若她还在,见到这一幕,该多么心疼。
曾经温润如玉的少年,被逼成了半疯。
宇文雪这次进宫来时,显得沉默了很多。
她没有心思再去跟明湘讨论哪一家的衣服最好看,哪一位公子姑娘的八卦最有趣。
明湘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她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等着宇文雪。
好半天,宇文雪才颤着声音道:“陛下总是这样吗?”
她一进宫,就看到了悬挂在文华殿前的数个滴血死尸。
其中一个人还被车裂而死,形状可怖。
宇文雪甚至还看到那个人落在地上的碎了的眼珠子!!!
明湘轻声道:“外面都有传闻的。”
“你竟然不害怕?”宇文雪咬着唇道。
明湘垂眸道:“害怕也没用。”
更何况,眼不见心不烦,赵据从来不会让她见到这些。
宇文雪一怔。
明湘望着她苍白的脸色,柔声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家吧。”
宇文雪没有推辞,因为她到现在还一直反胃。
宇文雪离开后,两个嬷嬷走了进来。
“其他都好,有一件事还没有商讨明白。”一个嬷嬷犹豫道,“贵妃的家人,想要安置在何处?”
虽然虞崇敬品级并不高,但他是宫中唯一一个宠妃的父亲,两个嬷嬷觉得,不应该按照正常情况来。
明湘顿了顿,道:“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好了。”
两个嬷嬷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个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