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各有所图,到最后也终究拔刀相向,可他始终记得这一点。”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湘君下手的。”
顾易没想到冯宛想到了那么多,微微一怔,心中复杂道:“你还真是老谋深算。”
冯宛眼中划过一丝冰冷恨意,冷漠道:“要不是因为知道他的品性,知道他也恨毒了先帝,我不会给先帝那个贱人留一个子嗣。”
“就是他,害得我和湘君骨肉分离那么多年!”
黄昏时,几辆马车停留在了燕国公府前。
顾恪先下车,对后面的明湘道:“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父亲的遗物吧。”
那么过去了那么多年,提到“遗物”这两个词,他眸光依旧黯淡了很多。
明湘点了点头。
顾老夫人在背后,颤颤巍巍道:“我也要去。”
“别了,母亲。”顾恪忍不住道,“你今天出门,太过劳累,夜里还得吃药呢!”
顾老夫人无法,只好被仆妇抱着,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已经瘫痪很久了。
顾恪带着明湘,去了顾望之生前的别院。
那一草一木,在映入眼帘时,都显得如此的熟悉和分明。
明湘眼睛一热。
这并不是顾望之真正生前住过的地方,顾望之之前长居的地方在玉京,大魏迁都后,在洛京的燕国公府的布置却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顾恪低声道:“你还记得吗?你们一家以前就是住在这里的。”
“你们都离开后,我让人把你们之前用的东西全部搬了过来,没有动过。”
明湘点点头。
她以为自己长大,忘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然而在看到这似曾相识的家时,她眼前仍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幕又一慕的场景。
槐树下的秋千架,小时候她总喜欢让婢女推她玩。
那墙角被树叶遮掩的地方有一个狗洞,她之前就是从这里偷偷跑了出去。
她的房间里,有一个书案。
那时候她常在那里随意涂鸦。
而冯宛会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有时候,她望着外面的枫叶会怔怔出神。
她也许经常地会想到什么人。
顾恪带她到了一处紧锁的书房。
他叹了口气,“你应该记不得你父亲太多事情了吧。”
明湘点点头。
顾恪脸上浮现出一层遗憾,“你三岁那年,望之就出了意外。”
“我那时候,本是想等你长大后,再让你母亲带你来这里。”
“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子。”
明湘若有所感,望向那书房。
顾恪打开锁,推开了门。
书房内并无灰尘,可见顾恪常常派人打扫。
明湘一眼望去。
四周的墙面没有一片空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都挂着五绝居士的画作。
明湘几乎是瞬间,被这一幕击中了。
她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顾恪回望她,同样泪流不止。
他颤声道:
“看到了吗,这都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这书房是我按照望之以前的书房布置的,可是这些画,却都是你父亲亲手画的。”
明湘走到最近的那副画下。
那里是一个刚呱呱坠地的小小婴儿,她躺在襁褓里,皮肤皱巴巴的,闭着眼睛,小口微张。
这幅画的下面的画里,婴儿嘴里吐着泡泡,被一个坐在床上的柔美女子抱在怀里。
那女子凤眸微挑,为她的温柔无端添了一丝妩媚。
明湘一幅一幅画的看过去。
那是喂女乃时在乳母怀里哭泣不止的婴儿。
那是满月酒时胖乎乎白嫩嫩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