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柴忠半阖着眼,“不是为钱,就是为权,总逃不过这两样,不过至少能带点粮草来。”
“如今剑南道战乱四起,茶马古道被迫中断,钱是没有钱了,世子的河运不为外人知道,自然不会为钱。”
柴忠手指缓慢而又节奏地点着扶手。
“若是为权,只怕不是好事。”他沉声说道。
叶景行神色沉重:“怕是为了追责北固失守一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世子最好查一下,如今剑南道中谁与京都关系密切。”柴忠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手指蜷缩成拳,“先下手为强。”
庭院的气氛格外凝重,秋风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燥热,却能让心烦意乱之人轻易捕捉到。
蜀州天气都湿热,即便是秋天也粘稠得人难受。
“只要利益足够大,谁都有可能上钩,如今剑南道还剩下的八州都不算苛刻剥削之人。不论是谁成了替死鬼,受苦的都是百姓。”
叶景行半低着眼眸,摸着袖间花纹,冷淡说道:“不是落棋的人便永远都要受到摆布,杀了一个又如何。”
柴总抬眉,层层皱纹的眼皮下是一双犀利的眼眸。
叶景行一双漆黑的眼和他对视着,面无表情又冷静自制。
“王爷知道只怕要来找你。”
“我只知道,我不走这一步,叶家列祖列宗都要来找我。”他眉宇平直,神色冷静,“叶家基业不能毁在我手中。”
“蜀州不能丢,北固要回来,丢失的六城要一座座带下来。”
“前有狼后虎,我不能放手一搏。”
“后继无人乃是大忌。”柴忠犀利指出问题,“而且世家盘根错节,只怕最后会不受控制。”
江云宜越听,眼皮子越跳。
她怎么感觉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对劲。
“听说官家长子乃是温家女所生,天资聪慧,性格温和,柴叔应当见过。”
温家长子,江云宜知道,不过四岁而已,是个爱笑的小孩,倒是天真浪漫。
柴忠沉默。倏地,又笑了一起来,讥讽刻薄:“倒是天道轮回。”
“这是世子自己的事情,只需明白一点,此事与我家三娘子无关。”
“今日世子也不曾来过。”
“送客。”
被点名的江云宜坐直腰杆,眨了眨眼:“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两人不说话,同时移开视线,各自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叶景行放下茶杯,就要离开。
江云宜正要追上去,却被柴忠拦住:“三娘之后可要避开温家。”
“为何要避开。”她皱眉,“我和他们早早就了断清楚了,问心无愧。”
柴总略带深意地打量着,最后说道:“如此便无事了,只是蜀州乱得很,那些流民迟早是祸事,三娘不要到处乱走,免得被误伤。”
江云宜捏着手指不说话。
柴忠有些头疼:“去隔壁也要人跟着,知道吗。”
江云宜这才露出开心地笑来,点了点头:“之前答应叶夜了,而且世子如今是守卫蜀州,我怕他忙于战事损害身体呢。”
她有理有据地解释着。
柴忠好脾气地点点头:“三娘说得对。”
温如徐最终是八天的深夜到达蜀州,之前刚刚发生了小规模战斗,蜀州城墙上灯火通明。
江云宜当时正在给叶景行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带着火油的利箭,插着手臂而过,伤口极为吓人。
“云宜。”
江云宜吃惊地扭头,只看到火光下的人,眼睛微微睁大。
亮如白昼的烛火下,温如徐一席绯红色长袍,虽然狼狈却依旧矜贵而优雅,他只是这样如竹挺立地站着,被烛火笼罩,还是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但江云宜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面前之人她认识却又不再是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