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汤味道偏苦,喝起来却带点甜味儿,秦棠景放下碗时话也落下:“孤王决定攻打宋国,请你下令楚国让道。”
楚怀珉脸色微变,秦棠景继续:“你虽然来了我大秦,可你楚怀珉在楚国的地位,就不用孤王解释了吧?宋容半途改道拦我灭赵国,我为何不能绕道直奔宋国?只要你下令给入宋关口的守将放我大军入境,好处少不了你楚国。”
过了会楚怀珉举眸,“秦王的好处是什么?”
“二十座城池如数还给楚国。”秦棠景指尖摩挲碗的边沿,双眼锁紧楚怀珉目光,“或者,放你回楚国也不是不可。”
楚怀珉面不改色,“秦王领十万大军入楚国境内,我该如何信你?”
涉及国家方面,两人各怀鬼胎,分毫不让。
然而战机不可等待,趁宋国此时空虚,一击毙命!
“孤王是君,一言九鼎,承诺不动楚国便决不占一寸。”对于楚怀珉的顾忌秦棠景很清楚,她眉一揪,“你不信我?”
“秦王难道忘了臣女已经离开楚国,臣女没有任何权力。”楚怀珉只是赌不起。
秦棠景眼一沉,碗边生生被她捏碎了个角。
她若有所思,语气异常平静:“你的意思,就是不帮孤王?”
越是平静越是波涛汹涌,外头雨声响雷声也大。僵持间,往日的和睦像是假象,在此刻利益得失中荡然无存。
“臣女建议秦王还是与楚国国君商量比较妥当。”楚怀珉轻声。
一言不合,于是,僵持照旧。
两人一个急迫执着灭赵宋,一个不敢拿整个楚国作为赌注。
这是无解死局,也是——不妥协!
秦棠景倏然倾身欺近,手指捏住楚怀珉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你是孤王的人,你敢违背孤王?”
下巴被捏出道指印,楚怀珉神色依然如常,“不敢。”
秦棠景气上心头,手握成拳,另只手仍是不放,一字字地反问:“长公主不是无惧任何么?怎会不敢?”
“臣女不敢。”
真真实实不敢。
秦棠景只觉头昏眼花,问了最后一句:“你不信我?”
对峙过了许久许久,碎人心的两个字终于从长公主口中溢出:“不信。”
出帐时秦棠景把边上案子掀翻,一头扎进雨中,冷笑连连,“孤王淋多了雨简直昏了头,才想着回宫后立你为后!” 淋雨又淋雨, 当真昏了头, 很荣幸地半夜发起高烧。
烧起来时她已经入睡,于是秦棠景又很荣幸地烧到昏迷不醒, 嘴里开始说胡话。倒也简单,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楚怀珉’三个字。
“楚怀珉, 楚怀珉……”
每一字每一声低迷, 沁着胸口起伏似乎都带着她的不满和倔强。
秦棠景躺在床上, 面色潮红额头烫得吓人, 这可急坏了侍奉她的阿弥, 忙不迭喊来军医一番诊治退烧, 等到深夜人却还没醒。秦王身子原本不弱, 只是受了点风寒, 以往都是很快恢复, 阿弥跺跺脚最后还是去请了秦王嘴里碎念的人过来。
倒也怪, 人一来, 说了半宿胡话的秦王居然闭上嘴,安安静静的躺着。
楚怀珉立在床畔瞧了她一会, 坐下手一伸,把脉。
脉相平稳,脉搏跳动有力。人并无大碍, 只是着了凉, 寒气入体,再加气急攻心,这才导致病情重了些。
秦棠景脸还红着, 一摸额头也是发烫,楚怀珉写了方子命人煎药叫人送来凉水,沾湿绵巾擦了脸几遍又覆额头几次,内服外用双管齐下,不到半时辰退了烧。
“如何,大王无事吧?”不久李世舟闻风赶到轻问。
床沿楚怀珉摇头,“已经睡了。”
“怪我大意,回来时未能及时替大王驱寒。”李世舟自我指责几句,在角落烛光摇曳中默了一阵后,她放轻声问道:
“大王都与你说了吧?”
楚怀珉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