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过后宋容恢复常态,头脑也跟着清醒,最终来到楚怀珉对面位子坐下。
昔日无依无权的三皇子能爬上王位,自然不蠢,除本身实力她靠得就是一个忍字。
然而谈到忍,如今这位历经人生百态的亡国公主比宋容更能忍。
楚怀珉于是神态,也还是淡淡地:“折翼的鸟无法再飞翔,我并无大志,至于那些抱负也在国破家亡时随之湮灭。”
“楚国虽亡,你也不再是楚国长公主,但你楚怀珉在楚国地位如何,不需我多说。”
“没了身份何来地位?”
“那我该感谢老天爷,注定你们立场不同,没恩赐你们联手共谋天下的时机!”
大清早对付这些阴阳怪气言论,楚怀珉收帕入袖,明显耐心不多。
但宋容早习惯了楚怀珉冰冷性子,不依不饶。
“无论是二十座城池,还是拿楚怀琅命换取你一人,那么想要得到你的秦姬凰,这回见面居然没对你用威逼手段,而是任你继续留了下来,真真让我感到意外。”
她停了停,状似好奇地问:“如果我手里没你把柄,那么今日你会怎样抉择,是否当真就随秦姬凰一起去了?”
听见这话,楚怀珉转头遥望满园春色,眉心微蹙起来,模样也状似思考怎样抉择。
时至梅雨时节,百花齐放仍在争妍斗艳,可谓美不胜收。
席座上楚怀珉慢慢有了感触,越看越久越觉得有点索然无味那种无趣,就好像柳烟花雾望进眼底,却变成满园寂寞。
原来,她也会寂寞。
果然心里装的东西多了,不但伤人累己,连再美的景致都无法静下心欣赏。
而唯一不变的是,此刻楚怀珉眸底呈现一片清明,理智非常。
心坚石穿的人,无论怎样,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路该走往的方向。
“没想过这个假设。”所以片刻后,楚怀珉终是如此回答。
宋容凝视着她,很快弯了嘴角: “那么显而易见,你们永远走不到一起。”
“若真是这种结局,不也正中你下怀?”
“是,我从未希望你们好过。”这句宋容答得倒很是坦诚。
“就因为得不到,所以宁愿毁掉。”
“没错。”依然大方承认,“曾经我说过,我要让活着的人,生不如死地苟且于世。”
事实证明宋容没说虚话,她绝对言出必行。可见宋容因爱生恨,着实走火入魔了。
于是李世舟,那样一代名士,防不甚防就成了宋容刀下第一个‘冤’魂。
冤吗,其实也不冤,只是因果循环。
谁教那位丞相大人施下两招毒计,致使一个忍辱负重才登上宝座,却因身份曝光而狼狈地跌落王位的宋容,国家也因此四分五裂,自此动荡衰败之后再无强盛。
另个计就更毒更绝,弹指七万人血埋黄泉,而如今泥削骨,已经白骨皑皑了吧。
这样到处竖敌引仇恨的李世舟,即便天纵奇才,命也该活不长。
不知那位高人设下这个局时,可算到像宋容这样的变数?也当然,失去左膀右臂之后那高人可能还没到生不如死这地步,但痛心绝对痛心。
想到这里,只是过了小会,一种名为报复的愉悦感,却慢慢升上楚怀珉感官。
仅是顷刻间她就已经消化完宋容那番话。
楚怀珉于是垂眸,将那种快感掩藏,见宋容端杯之后立身:“宋王慢慢喝。王后与在下约定今日弹琴作赋,恕不奉陪。”
话刚出口却不得了,只听‘砰’地巨响,是宋容将酒盏重重地一掷。
楚怀珉顿住。
“不用去了,人不在。”宋容沉声,手指合拢,酒盏当即四分五裂,“今早出了桩怪事。我来问你,秦明素今早突然凭空不见人影,你知不知实情?”
“不知。”楚怀珉皱住眉,目光即刻落到宋容身上,反应像是初闻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