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有所动容。
余条本是西南一处山里耕户家的孩子,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奶奶,与其相依为命。
这样的出生,本是下九流,一辈子与仕途无望。
但他硬生生靠着自己的本事得到乡绅的推荐,入了学堂,后来又因文采出众,被惜才的州官以寒门学子的身份推荐到国子学。
国子学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寒门,一部分是官宦子弟,在那里,他认识了陆云深、姚望与商容与。
他的年龄比商容与大了十岁不止,盖因家境贫寒,启蒙晚了,又辗转几次。
后来他科考时,他唯一的奶奶病逝,传信传到考场外,他没有立即回去守灵戴孝,而是考完之后再回去。
他本该是那年的状元,但因得知至亲死讯,没有立即回去守灵,而是继续科考,被视为不孝。
不孝既为大罪,他被礼部那些家伙判为终身不得科举入仕。
后来还是商容与、姚望、陆云深等几个官宦子弟带着人将礼部堵住,围得水泄不通,闹到了殿前。
成王很宠爱世子,陆大人听闻爱子陆云深的话,很是惜才,两人保举,皇上才答应亲自殿试这位大才子,余条也不负厚望,殿试完,文采出众到惊艳了半个朝堂,圣上这才让他出仕。
他能出仕,确实不容易。
刑部尚书相信,所有的人都敢拿仕途来赌,余条不会。
余条看向商容与。
他不知道商容与要干什么,但他能帮商容与的,也就这了。
商容与见刑部尚书有所动摇,微笑蛊惑:“再说了,我们一起审理,少不了要每天都来回跑,这些天,大人您跑得不累吗?倘若我们分开审理,当大人你们审理时,我就可以回去休息两天,这样轮着来,每个人都有两天休息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刑部尚书想了想,确实如此,他问御史台中丞:“御史台大人的意见如何?”
御史台中丞是个古板的老头,面露难色。
三司会审就没有分开审的先例,倘若要打破这个先例得先请奏皇上,但如今皇上病重,他若是去,少不了被一顿责骂。
更何况,皇上倘若要分开审,大可以找刑部或者大理寺来调查审问此案,还用得着让三司会审吗?
商容与了然道:“不然想个折中的法子,我们前三天分开,第四天一起审问,然后各自交出审问的结果,日后跟着这个审问结果去皇伯伯那里请功领赏,两位大人可有意见?”
御史台中丞瞥了商容与一眼,点头:“如此倒也可行。”
说白了,就是商容与怕他与同刑部尚书抢了功劳。
他年轻那会儿也是如此的年轻气盛,做事争强好胜,谁都有过年轻,他理解。
刑部尚书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商容与作揖行礼:“那今日是我先来的,我先审问,明早就移交给尚书大人,如何?”
刑部尚书点点头:“好。”
送走了两位大人,商容与回到审讯堂的椅子上,展开衣袍坐下:“将笑刑撤下去,给本世子大刑伺候。”
如今他们分开审理,那他一人就代表着三司。
他想如何审理就如何审理。
商容与轻蔑笑道:“海长青,我劝你早点招认,免得吃苦头。”
海长青怒喝斥道:“你让我招认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如何招认?”
商容与扬眉:“啧啧啧,看你一副聪明绝顶的样子,头上的毛都没了几根,怎么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海长青怒道:“你什么意思?”
商容与站起身,走了下来,边走边道:“我是让你招认谋害太子吗?我是让你招认,究竟是谁指使你谋害太子?”
陆云深听完,心头一惊。
商容与这是直接拿二皇子开刀啊。
看来世子妃失去孩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海长青心中大骇,商容与不仅给他定了罪,甚至还逼他乱咬人。
商容与蹲下,与他对视着:“你是聪明人,说点聪明话,别犯蠢,我这人最不爱同蠢货打交道,我一般直接把蠢货打死。”
海长青:“你这是屈打成招,逼我诬陷忠良,商容与,你这贼人想借此铲除异己,你休想。”
商容与轻声道:“怎么?愤怒?害怕?想打我?你们之前审理定北侯案不也如此?”
海长青脸色一窒,难以置信看向商容与:“你……”
当年参与定北侯案与参与屠杀定北侯全家的人,都相继死于非命,死状凄惨无比,二皇子一直捉不到凶手,这事弄得人心惶惶,都以为是鬼魅……
商容与同定北侯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是有意说出来的,还是无意间讽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