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莹姑姑依旧是挂着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只是把身子侧到一边,“请吧。”
季淮墨点点头,就率先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他不舍地望了望帷幕,仿佛这样就能透过他,从而见到里头的人。
季淮墨虽然名义上是住在毓庆宫陪伴太子给他“冲喜”的,可一连两天,别说太子的真人了,就连他的寝宫,他竟是一次也没再踏进过。
每次当他终于忍不住找到慧莹姑姑表示他想看望一下太子以慰他的担忧之情的时候,竟都被慧莹以殿下需要静养搪塞了过去。
久而久之,就是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了。
于是季淮墨就又干起了“老本行”,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穿着夜行衣,潜入太子的寝宫。
他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迷倒了不少在路上巡逻的宫人,好不容易才摸到寝室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轻微的动静,是男人的咳嗽声。
“咳咳……有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主子,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再派一拨人去?毕竟闽地水深,人又是在那里消失的……”
“不用。”
“可是……”
“老五,主子自有打算。”
季淮墨如遭雷击!一连后退了几步差点绊倒在地。
这是……这是太子殿下的声音吗?为什么?
太子殿下不是正在昏迷吗?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里面的声音,他听着这么熟悉……
“咳咳……”咳嗽声再次响起,而且隐隐有停不下来的架势。
隔着一道帘子,季淮墨都能感受到里头兵荒马乱的气氛。
“爷!怎么了爷?”
“大概是凉着了,老六你去把窗户关了,老五,倒杯水过来!”
季淮墨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掀开帘子冲了进去,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只见软榻上坐着一个绝美的青年,他此刻正靠在一个同样绝美的女子身上,咳得撕心裂肺,眼圈泛红。
那个女子正细心地为他抚着胸口。
好一番我见犹怜的景象,如果这个青年不是熟人就好了。
他娘的……木扬!
季淮墨无数次臆想过自己和太子殿下见面的场景,是在承光殿,亦或者是在城楼上,他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自己,一如梦中。
可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短短几步的距离,四目相对,彼此心中都是尴尬。
“太子殿下?”季淮墨轻声咀嚼着这四个字,笑了。他歪着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这几个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季小王爷发怒的征兆。
“……”床榻上的青年张张嘴,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可是溢出口的却是一串串的咳嗽。站在旁边用娇柔身躯支撑他的老五木舞慌忙又要去给他顺气,却被他轻轻推开。
“淮墨……”
“……”他轻轻柔柔的嗓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无异于一种嘲讽。他想问,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吗?看见我出丑,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可是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问出口,只是眼睛里的内容变了。
安钦扬,或者说木扬心里一沉,暗道不妙,这一次身份的戳破也是他安排的一个局,但是他可没想把季淮墨的另一面逼出来。
派人“监视”了他十年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季淮墨真正发起怒来,那是怎样的可怕?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艰涩地开口,“淮墨,我可以解释。”
“好啊,我听你解释。”季淮墨索性捡了个地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真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解释来。
安钦扬扫了一眼周围,不一会儿,两个男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唯一的女人木舞还在担忧地看着他,但到底惧怕他发怒,所以没过多久,也消失了,临走的时候不甘地瞪了季淮墨一眼,恨声道:“可别忘了主子是为谁才受伤的!”
“……”季淮墨觉得她的声音也有点熟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但是还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来,人也跟着不见了。
安钦扬刚才是真的想要解释,可是人都走光之后,他才恍然惊觉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再度闭紧了嘴巴,目光无辜地看向季淮墨,企图用可怜来打动他。
不料季淮墨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秒,“太子殿下第一次见臣,就知道臣是谁了吧?之后更是看笑话般地看在下犯贱般地往跟前凑,和一厢情愿的付出,殿下想必心中十分开怀吧?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嗯?”
“……”安钦扬无法反驳,他缓缓下榻,甚至没穿鞋子就一步步地走向季淮墨,“本宫……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