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岑!你这是何意?!你要禁足他吗?”杜凭生气得不仅直呼其名,便连胸膛也是剧烈起伏,并且他的唇角还不自觉耷拉下来,再没了平日里“自带三分笑意”的模样。
“萧某这是为他好,怕春寒料峭,于楚大人的身体恢复无益。”
“你......好得很呢。萧大将军、萧元帅......但愿你时刻记着今日的事,莫要后悔了才是。”
“当然记得。今日、昨日、往后的年岁......本帅都会牢牢记在心里。”由于萧岑是面朝门站着,所以杜凭生看不着他的表情,当然也就无法得知这人在话出口的瞬间其实就已泪如泉涌了。
......
自那日后,萧岑果真遣了数十个甲兵在这门口守着,且不准任何人未经许可随即进出此间,便连楚临秋的部下们也都不知不觉中被下了点药迷过去了。
可以说在那人身边,除了一个还算能说得上话的杜凭生外,就没有其他可信之人了。而只凭个会两下拳脚的“书生”,看来也成不了什么事。
萧大将军这回是铁了心不把人放回京中,只说“休养”,实则是怕他坏自己的事。
漠北军夜半被袭已有伤亡,他身为曾经的“少将军”如何能狠下心见死不救?然大岐律又有言道,“三军主帅凡未奉皇令擅离驻地,擅挑事端者,几等同谋逆,当斩。”
因此,他也只能出此下策率领少部亲信连夜出城奔赴漠北掌控大局,而与那帮子朝廷援军却连声招呼都不打。这时的萧岑心里想的是,待自己离去后,以赵将军为首的自然会赶去将楚临秋等人放了。
当然无需过于担心,那人是断不会委屈自己的。可话虽如此说,萧岑还是只要闭上眼便能顷刻间“看”到楚临秋满脸是血神情狰狞的景象,吓得他时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是在马背上。
“大将军!您没事吧?”
“......没事,走罢。”当萧岑勉强缓过一口气来后,方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上黏腻腻的,显然已是出了一层薄汗。他定了定神,正要招呼手下接着前行,可没想到自己执缰的手突然被人紧紧攥住了。
“大将军,您可想清楚,一旦踏出这步......就再走不了回头路了。”言下之意是,朝廷都算你谋逆,不认也得认了。
可萧岑却说,“我萧某人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便是了。”
那十万漠北军并三千铁骑是祖父毕生的心血,如今被南戎突然举全族之力围攻,自己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至于此番带人“夜奔”的苦果,也得到时有命才能品尝。
此义举在后世被一度传为佳话,甚至还有俚语云,“至情至性萧将军,为民为士把命抛”。
第十九章 放归
许是那次被撞得很了,导致伤口颇深血流不止,楚临秋一连几日都是晕沉沉的不甚清醒,人也毫无预兆地再次起了高热。后面也不知是来来回回给他擦了几次身才勉强把那热度降下去。
可虽然如此,当他彻底恢复意识能睁眼、能开口说话的时候,也已经又过了五日了。
彼时萧岑正率部众在漠北边疆浴血奋战,而朝廷的问责文书也一封封如鸿羽般飞入汉阳小城,强令他即刻回京。一切既在掌控中,又仿佛早已脱离了原本的车辙。
“大人?大人您可算醒了!谢天谢地......可有救了!”
“大人......出大事了!!!萧大将军竟命人将我等药倒在厢房,而后......”
“沈都旨!此时容后再提,您是没见大人初醒,正难受着吗?”
“......”楚临秋未及睁眼,便听得好几只蚊蝇在自己耳边“嗡嗡”直叫,着实心烦得很,他张张嘴正欲出声驱赶,就感受到一双手将自己的头小心托起,紧接着一捧甘霖竟顺着干枯的唇瓣滑落至喉间。
他顿时觉得,自己算是重又活过来了。
“本官睡了......多久?咳咳咳......”
“整整十个日夜!!!”杜凭生低头见他喘息有些困难,便贴心把人往上送送,令其半躺在自己怀里,然后接着说道,“萧远山夜逃那次,医正们本想以针刺穴助你回魂,可谁知你整个人竟毫无反应,只得作罢。我的好哥哥诶!你若再不醒来......便只好将你拿毯子裹了直接抬回京城了。”
“咳咳......”因为额伤未愈,楚临秋现在只稍动一动,便觉得头晕目眩烦闷欲吐,暂时还回不了话,只得勉强屈起末指,在自家贤弟的掌心划了三道。
奈何平日里聪明剔透的杜尚书,却在此关键时刻犯傻了,“三?这是何意?哥哥你想说什么?”
“......”
“我懂了!那三支笺......你问那三支笺是否已交予......?哥哥诶,你一醒来就先想着这事,人家可曾有半分念你的好?”提及此事,杜凭生也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想着幸亏兄长多睡了几日,并未听闻萧远山曾亲口对其下过“禁足”令,否则还不知要怎样心灰意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