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楚临秋如卷梳般密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这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许是刚刚醒来,他的目中还透露出些许迷茫,丝毫没有前日的锐利,反倒给他增添了几分温顺。
萧岑私底下爱死了他这副任人摆布的小模样,总觉得他如果一直拿这眼神对着自己,恐怕早就不战而胜了。
“楚......咳,你醒了。”为了缓解自己莫名翻涌的思绪,萧岑干咳了一声问道,并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楚临秋并没有恍惚多长时间,片刻后,他的眼神便恢复了清明,神情也重归漠然,并扶着萧岑的手臂坐了起来,不肯再躺在怀里。
萧岑低头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但还不等失落,他就发现当下的窘境,整张脸转瞬便黑了个彻底。
二人相继抬头对视彼此,一个眼底逐渐染上薄怒,而另一个却无波无澜,淡漠如初。
“你对本侯做了什么?”
“昨夜侯爷喝醉了。”
“你......”萧岑愣了一下,喝醉前的记忆逐渐回笼,但之后发生的事却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以至于他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心里还带着些许莫名的恐慌。过了一阵子,他试探着问,“楚大人,本侯昨夜......可有举止失当?”
“有。”楚临秋低咳了一声,冷静道,“侯爷当众抱着楚某不撒手,又哭又笑。”
第三十六章 更衣
“......”
萧岑骤然听闻此言,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便是连穿衣的动作都停住了。他赶紧拢了拢前面的衣襟,定了定神迟疑地问道,“当真?本侯怎会、怎会行这种、这种......”接下来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反观楚临秋,对此事的态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他只是淡淡地瞥了萧岑一眼,眼底还露出些许疑惑,似乎并不理解他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你诓本侯?!”萧岑看他晃晃悠悠地想要下床,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质问道。其实萧将军最初看到楚临秋灰败的脸色以及不稳的身形,就想问他“感觉如何”,可是话一出口,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这个。
这令他十分懊恼,但碍于面子又不肯服软,最后只得硬声硬气地说,“楚大人又要出去查案?不怕当众出丑吗?这回可没有人扶你。”
楚临秋早就看穿了他里外不一的本质,因此内心并没有起什么波澜,而是自顾自地扶着床柱下了床。但他依旧是高估了自己,高热带来的绵软与目眩,并没有这么容易就消散。因此,当他的双足落到地上的时候,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险些跌了下去。幸而自己的腰部被人从后面及时搂住,才免除遭受无妄之灾。
萧岑将下巴轻轻抵在楚临秋的肩上,咕哝道,“这才不会失了公允。”
楚临秋此刻头脑昏沉,耳鸣目眩,并未听清萧岑说的什么,但想来,不是一句好话。
“侯爷,你可以放手了。”
“不放。”萧将军耍赖道,“本侯一松手,楚大人岂不是要跌下去了?”
“......”楚临秋这回听清了,但他以为萧岑残酒未消,与自己一般不甚清醒,否则怎会说出这样近乎亲昵的话?
他把手覆在萧岑的手背,想将它从自个的腰上移开,但萧岑的气力明显比此时的自己大很多,竟是纹丝不动,甚至越收越紧,让他喘不过气来。
“侯爷,楚某要更衣。”
“楚大人,我帮你。”
“......”楚临秋略带探究地看着萧岑,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以此来判别他的话是真心还是戏谑。但很可惜的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就在他皱眉思索的时候,萧岑早已擅自去柜中取了一套云纹繁复衣料上佳的外袍给他披上,并让他将双臂伸直,细心地一寸寸捋顺上面的褶皱。神情认真,动作娴熟,如同才过门的新妇。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但以楚临秋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无法探究这许多。因此,他只好晕晕乎乎地看着他为自己忙活,难得安享了一把侯爷的体贴。
萧岑觉得这样迷糊的楚临秋,可比平日精于算计又面色阴沉的小狐狸有趣多了,于是便忍不住想多逗几下。也算报了他方才信口雌黄之仇吧。
“楚大人,你脸色太难看了。本侯为你涂点什么,可好?”萧岑说着,还伸出一指点在他的唇上,缓慢地摩挲了两下。
楚临秋看着这样的将军,心想,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他突然抬手,握住萧岑不停作乱的指尖,轻轻说道,“侯爷......昨日侯爷醉酒昏睡,是在下斗胆将您从酒楼抱回此处。”不等萧岑惊讶,他就接着说,“陶都的百姓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