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哥哥还在上面等着,她匆忙地把树叶在水里洗了洗,就兜了一捧往上走。
少年咳嗽的脸色涨红,脑袋埋在了双膝间。
“哥哥,水来了!”江晚儿献宝似的把水捧起来凑到少年的嘴边,看他虚弱的挪动身子就着她的手饮了几口。
凉水入腹并不好受,但总算是脸色比方才好看了些许。
还有几块点心没吃完,江晚儿也不敢放下手中盛水的树叶,就这么蹲在少年的腿边,仰头看他。
少年的视线在她撒乱的发髻和滴水的袄裙上定住,复又抬眼看她。
江晚儿有些憨态地笑了一下:“不小心滑到了,不碍事的,等会儿我下去换一身衣裳就好了!”
“我送你下去。”少年音色像那秋日枯藤老树,并不好听,但却十分温柔。
江晚儿听得璀璨娇笑,就仿佛是得了什么奖赏的似的。
“没关系的,我自己——”
“我送你下去。”
少年并不是跟她商量,径直站起了身。
小披风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地上,少年微微发怔,随后弯身把披风捡起来拍了拍,重新给江晚儿披上。
“哥哥,这个你披着,我有好多呢!而且这披风太长了,总绊我脚。”
其实并没有好多。
披风费布料,龚老夫人每季也就会让府里请来的绣娘给她做两件替换。
因着在长身体,头一年的做的,第二年便不能穿了。眼前这件披风是她今年最喜欢的一件,不仅是花样好看,还因为江焕之送回来的皮草比往年多了些许,里面加了一层薄薄的羊皮,披上以后极暖和。
江晚儿见他不听,夺过披风就往他身上盖,转过来还把带子系好。
“哥哥好高啊,这披风才到你膝盖呢!”
江晚儿绕着他转了一圈,有些艳羡地看着他。
少年手指动了几下,终是没拂了她的好意,手臂下沉,牵住她的小爪爪沿着石阶往下走。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石阶上慢慢下行。
冬雪不知道何时下大了,两人不小心就白了乌发,白了肩头。
……
江晚儿缩进衾被的时候,连戚就在旁边站着,为了不让他在弯腰伺候,她自己动手将被角掖好,不自在地说:“哀家、哀家已经盖好了!你快回去吧。”
连戚原地不动:“太后娘娘睡吧,您睡着了臣就走。”
呔!还能这样?
刚刚才看过他那个那个,她怎么可能马上睡得着!
小手在被子下搅动,江晚儿眼睛咕噜噜地转着想借口,谁知连戚竟在她床边直接坐了下来,吓得她一动不敢动,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臣坐着,太后娘娘可放心臣的伤了?”
江晚儿:“……”
你靠这样近,哀家更睡不着了!
不过说归说,今夜她前面先是担忧狠了,后面又紧张狠了,这会儿一松懈下来,没一会儿就入了梦乡。
坐在床边的连戚,看着她睡熟的小脸,粉嫩的唇瓣,轻轻俯身……
江晚儿在前朝说那些银子是后宫各位太妃们的嫁妆,实际上其他太妃们根本不知情。
但能在百官和万民心中被捎带上搏个好名声,没人不乐意,又想着是不是别人都捐了,独剩自己个儿不知情,所以纷纷抱着匣子去永慈宫补救。
江晚儿笑眯眯地传见了她们,对于她们送上来的银两更是来者不拒。
连戚在一旁伺候着将各位娘娘的贡献的银两做了登记后,江晚儿转头又交给了户部。
后宫永远是夫人们的表率,自从江晚儿一道懿旨褒奖了第一个出来施粥的商户女,并将其夫名下的一处布庄提为了皇商之后,京都的风向就一下子变了。
不管是官眷还是商户家眷都纷纷效仿。
江晚儿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坐在马车里悄声问连戚:“外面那些粥棚真都是因为哀……因为我才有的么?”
连戚坐在旁边,温柔又宠溺地道:“是。”
今日本是休沐,江晚儿等诸位太妃来请过安正准备睡个回笼觉,就看见了连戚送来的小太监服。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哪还有什么心思补眠,回寝宫换了衣裳就跟连戚往外走。
她这几日在朝中听到不少赞扬,言官们也上了好几道折子夸赞她品性高洁,治理后宫有方,堪为世间女子之表率,夸得江晚儿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今日连戚更是嘉奖她一个出宫的机会,说是可以让她亲眼看看京城如今的景象。
马车停在了靠近京郊的一处大树下,小丸子公公恭敬地伺候着连戚下了马车。
两人也没靠前,就站在一处不起眼地高处向下观望。
此地空旷,能容纳的人多,再加上旁边还有座早已荒废的古庙,因此聚集了诸多流民,施粥的人便都选在了此处建造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