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虎目,说着说着便红了:“这么多年了,我把家当、把心都掏给了你,你说走便要走——”
孙子初默然听着,表情却变得更加冷漠。
屋里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
褚小楼躲在一旁满脸绝望懊恼,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办?!
谁来救救他!
他发誓,他都看见师父的手在佩刀旁时松时攥——这是想拔刀啊他的娘哎!
好在!他孙先生温柔善良,终于在沉默片刻后,抽空赏了他一眼,开恩道:“幺儿,你先出去吧,我和你师父有些话要说。”
“是!”褚楼眼泪都要吓出来了,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完全把他师父丢到了脑后。
对,他并不担心孙先生的安危。
如果他师父真要拔刀——
……
估计这也就是他师父此生最后一次拔刀了。
褚楼一路跑回前院,急得满头大汗。
前院已经基本没人了,就宁羽和宁飞,以及孙玉娘还各自坐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表情都不太好。他们看见褚楼这狼狈样子,都有些吃惊。
孙玉娘腾地站起来,焦急道:“怎么了?莫不是打起来了?”
宁飞跟着起身,就想往后院走:“完了完了,肯定是拔刀了!师父咋这么想不开……”
“没!”褚楼大喊一声,“没拔刀!”
宁飞这才停下脚步,和孙玉娘一起围住他问话。
“真没拔刀?”宁飞还有些怀疑,“那你急什么?看你这一头汗的。”
褚楼见孙玉娘也一脸的忧心忡忡,无语道:“反正我走的时候两人还没动手。”
他往旁边看,就看见大师兄宁羽还稳坐在圈椅里,手里甚至还端着一杯茶喝着,就凑过去,挨着宁羽坐下。
“师哥,这到底咋回事?”他是真懵逼。
从他第一次被宁雄飞抱进威远镖局,就没见这两人吵过架。
那什么,他甚至一直暗搓搓有些怀疑……嗯,怀疑他这两位尊长的,性向。
罪过罪过。
古代淳朴的空气都没能拯救他被后世污染的心灵。秦凤池在府城多逗留了几天,一处理完了陈家女眷的事,就直接往通州去了。
驿站给秦松安排了最好的一间房,衣食照料得也很妥帖。秦凤池再次见到他这小徒弟时,小孩儿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师父……”秦松浑身不安,像只瑟瑟发抖的兔子站在他面前。
秦凤池上下打量一番徒弟,见他摔得满脸青紫,胳膊上也绑着绷带,不由冷笑。
“我教你且还不如教只鹩哥!”
秦松扑通跪下,含着眼泪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秦凤池却一看他这怯懦的样子就来气。
本来了,他自由自在一个人,根本没打算收什么徒弟,尽是麻烦。偏偏皇爷特地招他去嘱咐了这事,要他慎重择徒,以后好给他当二把手。
他嫌弃地睨着秦松,心里第无数次后悔。
当初他也知道皇爷让他收徒的意思,心想反正就是个眼线,何必浪费精力去挑选?就让场院里的小子们自己去比试,收第一名为徒。他要早知道比试就比出这么个怂蛋,还不如就顺着皇爷的意思,让他直接给安排一个,起码脑子好使些胆子也大些。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秦凤池愈发生气,语气就更加冰冷刺骨,“我就问问你,我让你赶往广通驿站,是为的什么?”
秦松挂着眼泪也不敢擦,小声道:“为师父引开府兵,好和九府衙门汇合。”
“蠢材!”
秦凤池咬牙骂道。他气得转了半圈,脚痒得直想往秦松身上揣,忍住了。
小孩儿吓得呜咽出声,趴在地上直哆嗦,就是这样,也扛着没躲,就等着师父一顿打。
秦凤池看他这样,终于也下不去脚,恨得脚不痒了,牙又开始痒。
“你这蠢材!废物!”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是让你引开府兵,可我不是让你去送死!”
“你已拖了他们大半路程,眼看快到广通驿站,直接弃马躲进山里,坏不了事!你跑什么跑?”
“你这回是运气好,正碰上赵义清赶了过来,否则你早就被那许昌顺一刀下去尸首分家,现在连个整尸都收不着,我还得花钱让人给你把脑袋缝上去!”
秦松一听,脸刷的白了,心里才开始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他这几天都光恐惧怎么面对师父,下意识没去回忆那天晚上的事。其实回想一下,当时真得只差那么几个马身的距离,他就要人头落地。从马上跌落下来的痛苦和恐惧,现在也仍然隐约残留在身体里。
这么一想,他更加愧疚懊恼。师父骂得都对,他为啥就想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