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抬起头,满脸问号,震惊地看着皇帝。
这什么意思?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官家笑了笑也不解释,示意一旁的大太监送他出门:“回吧,替我向老婶婶问个好。”
礼郡王就这么被送出去了。
第二日,礼郡王就怒而旷工,再也没有刚来那会儿热血奋斗的架势了。
近卫司衙门占地广阔,拱卫整个内皇城。
进门就是宽阔的马道,两侧直接建有校场和跑马场,马厩,轮值岗哨,办事厅。再往里分左右两侧延伸,左边仪鸾卫,右边鹰羽卫。
两人将马匹丢给马夫,直奔鹰羽卫场院。这又是长条型的几进院落,前面有衙门哨所,中间有演武场,最后是生活区,包括宿舍、食堂、水房、菜园等等。
此时已经夜色深重,他们还没跨进院子,就听到里头嬉笑打闹的声音。
秦凤池冷着脸推开门,里头一瞬间,落针可闻。
十五六个青少年都跟定格了似的愣在原地,不约而同地呆呆看着秦凤池。
“大、大人!”不知哪个机灵的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大人回来了!”其他人顿时都动了,齐刷刷地抱拳行礼,“大人辛苦了!”
秦凤池面无表情应了一声:“散了吧,明早酉时正校场集合,两卫合训。”
所有人,包括秦松:“……”
心里好苦好苦。
他的身影一消失在一侧小院,秦松就被团团围住了。
“小松,你这不行啊,”萧十三嘲笑道,“囫囵去,裹成个粽子回来。”
秦松冷笑一声:“干嘛,你嫉妒啊?”
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颇有他师父二三风采。萧十三顿时气个半死。
他一贯和秦松不对付,最早就要追溯到几年前内试,他当时第二名。要不是输给秦松,现在他就能跟着大人姓秦,未来妥妥的二把手。“你明天要跟着大人去面圣吗?”陆小五羡慕问道。
秦松点点头:“我身上还有伤,得抓紧时间歇一会儿,明天再和兄弟们聊。”
大家伙看着他牛逼轰轰的小背影,各种羡慕嫉妒恨。
“……有什么了不起,”萧十三嘀咕,“要带我去,我铁定比秦松干得更漂亮!”
陆五打量他几秒,无语道:“你就拉倒吧,你看看你这架子骨,把你腿撅了,你都扮不了小丫鬟。”
“你说,你是要出风头,还是要腿?”他抱臂斜睨萧十三。
萧十三哑口无言。
申时正,福宁殿仍然一片安静,连蝉鸣都听不见。没过一会儿,转角过去的西配房隐约亮起了灯,两个守在门口的小内侍原本靠着墙打瞌睡,一听到屋里传出的咳嗽声就突然惊醒。
“爷爷起了?”其中一个小内侍凑在门前,压着嗓门问。
屋里静了半晌,而后传出个沙哑的声儿:“备桶水,我冲个澡。”
“哎!爷爷稍候着,小子这就去!”小内侍冲同伴使个眼色,自个儿就颠颠儿地往小厨房去了。
另外那小内侍是个新进的,慌得很,也没问就直接推开了门。好歹他还记着要躬身低头,便同手同脚地跨进屋子里了。
西配房住的是掌印大太监,吴炳胜。
这位可了不得。
这吴大监是新泰帝自小的伴当,人极聪明厚道,深得新泰帝的信赖,并且还是内书堂学出来的,倘若不是宦官,学问也足以去搏一个出身了。他的同窗说出来,都着实吓人,基本上整个永庆朝的大太监,都是他们那一届内书堂的学生,其中就有两位宣徽使。
所以无论在前朝还是后宫,吴大监声望都不错。新泰帝特地赐了靠近内皇城的宅子给他,他也几乎没去住过,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皇帝的寝殿西配房歇息。
对于厚福这样的小内侍而言,吴炳胜如同电光神话,可望而不可即。
“爷、爷爷,小子来伺候您换衣服!”厚福紧张到结巴,还没看清人在哪儿,头就磕下去了。
吴炳胜坐在炕边,无语地看着那小内侍冲着他右手边设的佛堂磕头。
……也行罢,给菩萨磕头也没毛病。
他想着今日逢大朝,皇爷定要早起,自家也没工夫操心这小内侍的诸多毛病。待他回头跟徒弟打个招呼,水磨工夫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但规矩必须要尽快立稳当,否则这小玩意儿不知道哪天就丢了命。
吴炳胜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琐事,感觉徒弟这工作没做到位。这类小内官,在他们跟前,甚至在皇爷跟前犯了错,那都不至于丢了命,但要安排去了各宫,宫里那些老姑姑们可就没这么宽和了。
热水一桶桶地送来,倒进了大浴桶里。
厚福哆嗦着拿着布巾给吴炳胜擦背,没一会儿浑身都汗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