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年纪大了,过了子夜后,也有些熬不住,便带着几个小萝卜头回屋去睡了。
回屋前,对着楚辞几兄妹说道:“你们也回去歇着,年轻人别把身子熬坏了。”
兄妹几人便各自回屋了。
楚辞一走,云烬带着云澈也走了,然后,没过多久,又翻墙进来。
堂屋里,宋礼和苏氏几人正说着话,没听见云烬翻窗的动静。
楚辞从榻上坐了起来,笑盈盈地从枕下摸出一枚铜钱,放进云烬的手心里:“给你的压岁钱,新年快乐。”
铜钱上系了红绳,寓意着平安喜乐,无灾无恙。
唇角笑意微漾,云烬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随后又落在鼻尖,最后噙住了她的唇。
今夜提亲被拒,楚辞有心安抚他一番,双手攀上他的肩,温柔地回应着他。
许久,云烬放开她,低哑浅笑:“新年快乐。”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新年礼,更让人春心荡漾得了。
楚辞抱住了他,微笑道:“阿奶和阿娘只是舍不得我,不是不喜欢你,再过几月,我就及笄了,你再来提亲,阿娘一定会答应的。”
“我没有不高兴,但你这样在意我,我很高兴。”云烬心中一阵柔软,抚着她的秀发笑道。
楚辞从他怀里抬起头,问道:“提亲一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云烬道:“我跟你说了。”
楚辞讶异:“有吗?”
云烬颔首,“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楚辞狐疑地看着他。
云烬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一下:“我们回清河县当夜,在客栈里,我问了你,你答应了。”
“为什么我全无印象?”
“我骗你做什么?”
楚辞仔细一想,觉得云大公子确实没必要骗她,但也定然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不然,她怎么会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楚辞微垂着眼睫,眼中犹疑未定,似是有话要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云烬拉高被子将她裹住,凝视着她道:“想问什么?”
楚辞默然了片刻,才问道:“听阿娘的意思,是想让长公主来提亲,你,你要回长安了吗?”
提起长公主,云烬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我会写信跟她说的,她来不来,同不同意,我都要娶你。”
楚辞纠正他:“是我娶你。”
云烬唇角微扬,扶着她的肩头笑道:“是,是你娶我。”
“阿烬,”
“嗯?”
楚辞觑着他的神色,缓缓道:“长公主揭发云王府谋逆一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许,这根本就与她无关,是她身边的人所为。”
“是她所为,还是她身边的人所为,没有区别,因为她,父王才会背负骂名,死得屈辱,因为她,云氏一族才会覆灭,阿澈才会失去至亲。”
“她是你的母亲,是在这世上,除了阿澈之外,你唯一的至亲,如果真的是她身边的人做的,便不能把所有的罪和错都怪在她一人头上,这对她不公平。”云烬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楚辞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坦白道:“是我让十三去查长公主的,当年,给陛下通风报信的人是姜嬷嬷,不是长公主,阿烬,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你同情她?”
“你失去了父王,她呢,她不止失去了丈夫,还失去自己的儿子,她的痛并不比你少,我是为了她,却也不是为她,越是在意一个人,才会恨得越深,阿烬,你其实很在乎长公主,只是你自己不承认罢了。”
云烬淡冷着神色,没有说话。
楚辞想解开他的心结,但她也知道,这个心结,除了云烬自己,旁人没有办法。
但她想帮他。
“天机阁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既然查到了,那必然是事实。”
“事实又如何?前事如尘,身死魂散,岂有重来之日?即便不是她揭发的,可云氏一族是因她而亡的。”
“阿烬,”
云烬将她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是燕帝手中的一颗棋子,他才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我恨母亲,但我更恨他,想要赢他,想要为云王府翻案,我得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所以,他不能有软肋。
在乎的人多了,就容易受制于人。
他越是恨长公主,燕帝就会越怜悯长公主。
楚辞说得没错,越是在乎一个人,才会恨得越深,有些恨,能让一个人,活得更好。
所以,这个心结,他不想解,也不必解。
楚辞显然也想到了,问道:“你就不怕,有一日,我也会成为你的软肋的吗?”
“你不一样。”云烬睁开眼睛,深深地看着她,“你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铠甲,有你,我才能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