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宋焦开口,顾子阑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不少人怀疑是章祯偷了韩重的银子,然后嫁祸给沈括。”
“为什么怀疑他?因为他家境最为贫寒?”
“听说,他阿姐病得很重,需要很多银子看病。”
“韩重信了吗?”
韩重怎么想的,顾子阑不知道,但他是相信章祯的。
“读书人都爱惜自己的羽毛,章祯虽然家境贫寒,但也做不出自毁前程的事情来。”
都说相由心生,章祯不像是卑劣无耻的人,如果是因为给阿姐治病,所以见财起意,那他就该拿着银子去抓药,为什么又去嫁祸沈括?
这说不通。
楚辞也没往深处想,这事跟她无关,今日凑巧碰上了,聊了几句而已。“阿楚妹妹,你刚才说的那个梅花粥,怎么煮?”
顾子阑不愧是个吃货,没说几句,又绕到吃的上了。
宋焦翻了个白眼,很是鄙弃他,但还是进屋去拿笔墨。
就他那个脑子,能记得住煮法才怪了。
写好步骤后,楚辞交给顾子阑,顾子阑喜滋滋收起来,咧着嘴笑道:“多谢阿楚妹妹。”
楚辞见天色不早了,问宋焦:“二哥要一同回去吗?”
“嗯,一起走吧。”
马车还停在铺子外,从后门出去要绕一大圈,三人便往前面的铺子走,还没踏进铺子,就听见胡氏的声音。
又是那凄凄惨惨的哭声。
“阿礼啊,你救救三郎,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学什么不好,竟然学人家去赌钱,欠了赌坊一百两银子,这几年家里收成不好,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一百两啊,赌坊放话了,要是不还钱,不但要砍了三郎的手脚,还要把二娘卖到窑子里,这混账东西,被砍了手脚也活该,可二娘是无辜的,要是被卖进窑子,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所以,昨日,胡氏去宋家讹一百两,不是因为阮二娘摔破了头,而是阮三郎赌钱输了,欠了赌坊一百两?
昨日在阮氏手上吃了瘪,没要到银子。
今日就来铺子找宋礼哭诉,又是砍手砍脚,又是卖进窑子,宋礼心一软,这一百两就到手了。
胡氏这算盘真是打得太响了。
“快点还钱,不然老子现在就砍了你的手!在这清河镇,敢欠四方赌坊的银子,不要命了!”
赌坊的人也一起来了?
这是来借银子,还是来闹事?
宋焦抬脚就要进去,却被楚辞拉住了。
宋焦急了:“阿楚,你拉我作甚?爹心肠软,铁定会给银子,他们见爹好说话,以后隔三差五地来哭一哭,卖个惨,给了银子,我们就是冤大头,不给银子,他们在铺子里闹起来,坏了名声不说,还会影响铺子里的生意。”
“二哥难道忘了,四方赌坊,是谁的赌坊?”
楚辞笑得意味深长,倾身在宋焦耳边低语。
宋焦抬眼对顾子阑道:“那些瘪犊子要是敢欺负阿楚,往死里打,不必客气。”
顾子阑摆摆手:“知道啦,你快去吧。”
宋焦颔首,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楚辞和顾子阑进了铺子,除了胡氏和阮三郎,还有一个人,脸上有道刀疤,长得凶神恶煞的,刚才就是他,自称是四方赌坊的人。
胡氏一见到楚辞,脸色猛地变了一下,有些不太自然:“阿楚也在啊。”
楚辞淡淡道:“舅奶奶昨日还说二娘伤了头,要一百两银子养伤,怎么今日就变成欠赌坊一百两了?”
宋礼最近都在铺子里赶工,昨日的事情,他并不知情,闻言后,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眼见着银子就要到手,这臭丫头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胡氏气郁得不行,朝阮三郎递了个眼色。
阮三郎“扑通”一声,跪在了宋礼面前,哀求道:“表叔,表叔,你救救我,我给你做牛做马,你帮我这一回吧,我发誓,我一定痛改前非,脚踏实地地做人,我再也不去赌钱了。”这要是在刚才,宋礼铁定心软。
可现在,他不会再上当了。
阮家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或许,阮三郎真欠赌坊银子,可未必就是一百两。
就阮家那点家底,把地和房子卖了,也不值一百两。
赌坊会让阮三郎欠那么多银子?真当赌坊傻吗?
所以,阮家既想他帮着还赌债,又想再讹他一笔银子,真是太不要脸了!
宋礼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胡氏心里咯噔了一下,也要给他跪了:“三郎他知错了,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阿礼啊,舅母求求你,你帮帮舅母,救救三郎吧,舅母给你磕头了。”
世人重孝道,岂有长辈给晚辈下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