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不过是青楼女子,既然宋公子不认,奴婢也不敢纠缠,只怪我家小姐福薄,情意不值钱,连命也贱如草芥。”
柳儿哽咽着说完,朝楚辞行了个大礼,起身就要离开醉云楼。
“柳儿姑娘忠心为主,若不是有人认出你是万花楼的人,本郡主还以为你是戏子呢。”
柳儿僵硬地站在那儿,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奴婢出身贫寒,自小被卖入青楼,低贱得连郡主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了,但奴婢也是人,郡主为何要羞辱奚落奴婢,不是说郡主爱民如子吗?”
在场的学子多是出自寒门,来了长安之后,处处受世家子弟的排挤轻视,柳儿这一番话,他们颇为感同身受。
有那性子耿直的,当即为她鸣不平:“郡主高高在上,何必跟一个小丫鬟过不去,你再为难她,也改变不了宋学子仗势欺人,始乱终弃的事实。”
“什么是事实?”楚辞气定神闲,反问道。
那学子呛道:“宋学子若没有做过,别人为什么要陷害他?”
楚辞默然。
那学子又问道:“郡主无话可说了吗?”
楚辞的目光在他和柳儿身上打转,似笑非笑:“本郡主只是想不明白,柳翩翩既然怀有身孕,为何不直接去郡主府,男人再怎么薄情寡义,但事关血脉,总会心软的,还有,
如果你说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那我二哥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禽兽,你们既已知道他是我的兄长,按理说,你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为何在大闹了之后,才说不敢纠缠?你还企图煽动这些学子为你出头,别人蠢,不代表本郡主就任你拿捏。”
楚辞的神色骤然冷沉下来,柳儿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刚才为她出头的那个学子反应过来后,更是无地自容。
“天子脚下,勋贵云集,我又岂敢只手遮天?”楚辞说着,吩咐醉云楼的掌柜,“派个人去一趟万花楼,把柳翩翩和老鸨请来。”
柳儿的脸色变了几变,拦住要去万花楼的小二,质问楚辞:“我家小姐身子虚弱,大夫叮嘱要静养,郡主到底意欲何为?”
楚辞讶异道:“你不是要为柳翩翩讨公道吗?本郡主给你公道,你拦着做什么?”
柳儿僵了一下,小二赶紧出门去万花楼。
大堂里静得落针可闻。
掌柜奉上热茶,楚辞一边品茶,一边等人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是柳翩翩和老鸨来了。能成为万花楼的花魁,柳翩翩的美貌自不必说,哪怕未施粉黛,眉眼之间也自带一股风情,难怪那些人不惜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
柳翩翩一进醉云楼,目光就落在宋焦身上,盈盈如秋水,缱绻中又带着一点伤情,却唯独没有幽怨,仿似那扑火的飞蛾,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怜惜,尤其是脖子上的那一道淤痕,格外的触目惊心。
万花楼的人果然都不简单。
应该说,能被谢家选中,视为棋子的人,本身就不是简单的人。
是的,楚辞笃定是谢家在搞鬼。
谢家沉寂了这么久,也该出手了。
楚辞无声冷笑,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案上,那不轻不重的一点响声,柳翩翩心头一凛,从宋焦身上收回目光,随老鸨一起向楚辞行礼。
楚辞问得直接:“孩子打掉的时候多大?”
“郡主此话何意?是觉得民女造谣攀诬二郎吗?”
柳翩翩怔然,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在隐忍着天大的羞辱。
楚辞漠然地看着她。
柳翩翩咬着下唇,把手伸到她面前:“郡主若是不信,大可把脉诊断。”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脏了我家郡主的手?”
不知何时,阿颜已经站在楚辞的身后,冷冷地看着柳翩翩。
柳翩翩脸色发白,惶然地请罪:“郡主身份贵重,是民女冒犯了,郡主恕罪。”
楚辞似讽似笑:“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柳姑娘靠柔弱艳压群芳,占得花魁之位,本郡主真是大开眼界。”
风尘之地,吃人不吐骨头,柔弱的人注定没有活路。
众人闻言,对柳翩翩的怜惜,骤然烟消云散,只觉得她心计深沉且虚伪。
老鸨的脸色微不可见地变幻了一下。
她和柳翩翩都轻敌了。
柔弱和美貌向来都是女人手中最厉害的利器,她越是楚楚可怜,就越显得楚辞仗势欺人,就更能激起男人心中的怒火和保护欲,但谁能想到,这无往不利的武器,在楚辞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老鸨正想着应对之策,忽听楚辞问道:“你是万花楼的老鸨?”
“回郡主,正是民妇。”
“都说万花楼是长安城中最大的青楼,怎么你调教出来的人都听不懂人话?到底是万花楼浪得虚名,还是你不懂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