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胡雍听到这里,不由哼了一声,道:“孔大人为何不早一点献上祥瑞,故意在本相拿出岁举名单之后,这才上奏。
本相也不是非要阻止小昏侯岁举出仕,只是恼他出言无状罢了。若是早知小昏侯造纸,本相自会见他加入岁举名单。你这样事后奏报,让本相很难堪啊。”
“主相大人。”
孔寒友却是一副淡然,拱手款款道:“朝政大事,不可因个人喜恶轻下决断。您身为主相,肩负审查岁举之责,更当谨慎。被人冒犯一句是小事,误了朝廷岁举选才,那才是大事。”
金銮殿内,众臣们垂手而立。
一片肃静。
没人敢在丞相和御史大夫之间,插一句嘴。
他们看不清楚御史大夫孔寒友,借着进献“昏侯纸”,抨击谢主相大人的意图在何处。
孔大人出手,从不虚发。开了火,定是有备而来。
稍有不慎,便是战力顶尖的御史府,和实力雄厚的丞相府间,爆发一场朝争,不知多少人丢掉官帽。
他们哪敢卷进去。
项燕然坐在龙椅上,望着殿内的丞相谢胡雍,御史大夫孔寒友,陷入沉思。
他也没明白孔寒友冲着谢丞相嘲讽一番,真实意图所在。
但是显然,孔寒友这进行“祥瑞”之举,已经给了小昏侯加了一道功德护身符。
谢主相是无法再找理由,阻止小昏侯进入岁举名单之中了。
“拟朕旨意。”
“已亥年末,腊八岁举名单通过。
另,恩准小昏侯楚天秀参加殿试。
责令太子项天歌,一同与众举子参加殿试。”长乐街,最热闹的中心地段。
奢华又大气的沈氏纸铺,在经过两天的试营业之后,今日正式开张了。
金字招牌刷的又光又亮,雇了一帮十多名吹唢呐,在店铺门口大张旗鼓,敲锣打鼓。
纸铺掌柜的和店铺小二,热情的招呼着走过路过的读书人进去看看,一时热闹无比。
沈大富和沈万宝父子俩人,就坐在沈氏纸铺,正对面的鸿门客栈,二楼靠窗豪华雅间,看着楼下的热闹场面。
“爹,咱们沈氏纸火爆金陵城,就在今日了!”
沈万宝激动。
“那是自然!别看昏侯纸卖的挺火,但是二十文的高价,也只有金陵城门阀、官宦、权贵士子买得起,他们也就那么丁点的人数。
金陵城和天下儒生们才是买纸的真正大头,他们最急切需要便宜的纸。咱家的沈氏纸,低至五文,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沈大富自傲道。
这就是沈氏纸铺的经商策略。
我沈氏纸的品质是比不上你昏侯纸,那就比价钱嘛!我不跟你争金陵士子的高档需求,我去抢普通儒生。
我沈氏纸一样大卖,而且卖给更多书生,影响力更大。
这是金陵第一豪商沈府,除了绸缎生意之外的第一新产业。砸了足足一万两银子进去。
经此一战,足以证明他沈大富不是靠着沈太后的余荫发家爆富,完全是凭借自己睿智的经商头脑,和毒辣的眼光,一眼看准了造纸这个庞大的需求。
父子俩人在雅间,乐滋滋的点了几壶美酒和下酒菜,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家的沈氏纸的销量火爆金陵城。
从上午,一直到下午,日渐黄昏。
掌柜喊的嗓子都哑了。
金陵城内闻风而来,三五成群的儒生倒是很多,但是买纸的人,几乎是寥寥无几。
“我呸,一张沈氏纸五文铜钱,老子一天饭钱还不够买你一张纸,你们沈家这是吃人吗!留着给你家老爷擦屁股吧!”
有穷儒生兴匆匆进去,却骂骂咧咧的出来。
这一整天下来,沈氏纸也就卖了百张纸出去,收了不到半两银子。
这还是儒生为了尝新鲜,买了一张回去试一试效果。一口气买两三张以上的,寥寥无几。
怎么会这样?
一张沈氏纸成本就要三文,作坊每天收购的麻皮材料、人工耗费甚大。才收半两银子。这造纸作坊就是个吞金兽,不断亏本啊!
沈大富的脸色完全塌了,满面乌云,美酒佳肴难以下咽。
一万两银子啊!
砸进水里都能轰隆隆,溅起万丈高。
可是砸进这造纸作坊,却只冒出百来个铜板的回响出来。
“怎么这么邪门呢!昏侯纸二十文一张,居然也有那么多士子去买。咱家的沈氏纸,才五文钱一张,居然无儒生问津。”
沈大富无法置信,低喃着。
以前经营绸缎生意,也没感觉有什么难做啊。
这买纸的生意,咋就这么艰难呢!
“爹,我算是看明白了!
买昏侯纸的那些金陵城的豪门权贵,根本不看价钱,十文、二十文铜钱对他们没什么区别,不差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