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兄长,又是天子,让你来请回安怎么了?这是天大的恩宠好不好?普通人想要还得不到呢。”
晏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语重心长:“桃桃。”
“干嘛?”
“你变了。”晏恒伊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恬期疑惑:“我怎样?”
“你以前不会一直夸他贬我。”晏恒伊幽怨道:“你以前都会以我的感受为先的,
“以前你是我亲弟弟,现在你是我小叔子,能一样么?”恬期说着,忽然没忍住笑了一下,晏恒伊睁大眼睛看着他:“桃桃,你的脸……”
“?”恬期下意识抬手来摸,“我脸怎么了?”
“……真神奇。”晏恒伊说:“方才你脸上啊,忽然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想起谁了,这么心花怒放呢?”
恬期白他一眼,懒得跟小孩子一般见识,道:“他找你过来肯定是有事儿,你最好小心点儿。”
这话不用恬期说,晏恒伊也知道,他心情有些沉重,在恬期面前姑且能贫上一贫,可在那个所谓的亲哥哥面前,他是唯恐说错一个字。
但不管他怎么想,息旸还是很快下朝了。
他来了之后,晏恒伊的身子明显的紧绷了起来,恬期的眼睛却是微不可察的亮了一下。
息旸的目光越过晏恒伊跟他对视,四目交汇,空气忽然好像静止了,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俩人。
晏恒伊赶紧站起来请安,半天没得到答复,犹豫着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
息旸素来是不在乎旁人的,如果恬期要跟他眉目传情,他能跟他对上一整天,最终还是恬期先回过神,咳了咳,道:“恒伊跟你打招呼呢。”
“起来吧。”息旸收回视线,道:“且去前殿等着,我稍后过去找你。”
晏恒伊不敢多问,求救的看了一眼恬期,垂着脑袋朝前头去了。
恬期倒也不是完全没用,虽然在晏恒伊面前一直吹息旸,但到了息旸面前,还是向着弟弟的。
“怎么突然把他喊过来?”恬期把他推到桌前,一边倒了茶,一边蹲下来给他捏了捏腿。
息旸有内力在身,手倒是暖和的,只是腿在冬日里会微微发凉,恬期只能通过刺激穴道来让他腿部活络起来。
“我想让他过来,跟着学点东西。”
“学东西?”恬期好笑道:“你老师还是我爹呢,让他跟着我爹学不是更好?”
“老师年纪大了,想必不如以前有精力。”息旸温和道:“何况书上的道理到底是书上的,要真的想接手这个江山,总还是得务实。”
恬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动作慢了下来,轻声道:“他还小呢。”
“不小了,过完年就十一了。”息旸握住他的手,道:“我八岁就跟父皇学着处理政务了,所幸他这个时候学,也不算晚。”
恬期心里惊疑不定:“你怎么突然……想这事儿了?”
“阿期说的对,我不适合坐天下。”息旸望着他,柔声道:“等这边安排妥当,我便陪着阿期悬壶济世,好不好?”
“……不,你别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就这样想。”恬期有些懵了:“你不要什么都听我的?我说的只是我的主观感觉罢了,我并不是说你这样不好的。”
“那……”息旸也很困惑:“阿期希望我在这个位子,一直待到死去?”
“也,也不是……”恬期垂下头,道:“我是说,你要有自己的判断,不用什么都顺着我,这种事……你应该自己做决定,你想清楚,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征战南北,如今好不容易成了九五之尊,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不觉得很亏么?”
息旸想了一会儿,还是低着头,很温柔的样子:“如果我一辈子都在宫里,阿期也会一直陪着我么?”
“我当然……”恬期的话说了一半,其余的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一辈子呆在宫里,呆在一个地方,当然不是他想要的。
这个皇宫看着好像什么都有,可更像是一个黄金打造的牢笼,把里面的人都囚禁了起来。
少年人,有几个甘于平淡的呢?他是有了息旸,息旸可以给他一切,所有的荣华富贵,看上去,好像一下子就把普天之下所有人想要的全部得到了。
对比别人来说,他起步过高,好像很让人羡慕。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少了打拼的过程,总有一天,他会厌倦。哪怕他如今不觉得,以后也会觉得。
他现在还有高堂要孝敬,自然不会想要离开亓京,可等到高堂不在了呢?
恬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一辈子呆在宫里。
他还有快意江湖,悬壶走四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