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谢明茵居然是唯一一个,想起来要和她致谢的。
谢明茵沉默了一时,才说起自己以前在女学的一位同窗,前两天去女学后,才突然听闻,她们阖家家产抄没,贬回原籍,三代不得入仕。
谢兰庭哑然无语,她其实并不觉得这算是太重的责罚,至少性命没丢,一般这种家产抄没,也不会连祖籍的田地也给收回的。
但是对于这种人家来说,大概和要了命没什么差别吧。
现在,女学不必如之前一般,日日皆去,每隔两日去四日。
主要原因在于,女学里的学生可能上一次还齐全着,下一次就有谁家出了事,自家退了女学,又或者根本来不了。
谢明茵发觉这些后,这才想到,自己家似乎也经历了这一遭。
“长姐,我是不是有些太后知后觉了?”谢明茵对这方面反应很迟钝,她不是男孩子,年纪又小,接触的人有限。
“你还小,别想太多。”谢兰庭会心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事实上,她对孩子气的谢明茵,一直都挺敷衍的,就像是对她养在信芳堂的那只猫,不闻不问,也不管它整天条上跳下,在头顶上的檐角走来走去。
谢明茵应该也察觉出来了。
反正肯定是发现,她对她的猫不大上心这一点了。
后来就很少过来找她,要不然就是坐一坐,吃一会点心就离开。
谢兰庭看她可能有点吓坏了,想来也是,前不久还一起赏花饮茶的小姐,没两天就遭了难,被皇帝降罪责罚,换成谁,谁都要害怕的。
谢兰庭终于涌起一点作为长姐的责任,拍了拍她的头发,说:“这些都不是你该想的,走吧,去给母亲请安,长姐下午带你出去逛逛。”一进入宛华堂的院门, 谢兰庭和谢明茵就发现,秀姨娘同另外的一个通房,正跪在宛华堂前的院子里,炙热的太阳照射下来, 两个女人的额角鬓边都是汗。
她很少看见秀姨娘的, 这时走过去, 刻意放慢了脚步,侧颜看过去, 那张脸白皙明艳, 身量看上去很娇小,可能尚且不及兰庭高,身子微微佝偻着。
蝉鸣声声,几个小丫鬟正各自拿了粘杆, 在树下围着粘知了, 这东西的确是太吵了, 让人心烦意乱的,树叶在枝头纹丝不动,不过这种天气, 即使有风也是热风。
“这是怎么回事?”谢兰庭缓步走到廊下, 不禁问了一句, 她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景象。
朱嬷嬷正在外面看着,闻言瞥了一眼院子里的女人,躬身说:“侯爷这几天都宿在秀姨娘和前院那边,这些妾侍难免轻狂了些,夫人给她们立一立规矩。”
这种说辞,头一个不能赞同的,恐怕就是谢宜桃姐弟。
谢桓故意冷落了连氏, 谢兰庭对此也有所耳闻,此刻亲眼所见,还是稍有讶然,她一直以为,连氏和谢桓不会有任何争执的。
她虽然不通内宅这些东西,也看得出来,这哪里是立规矩,分明就是找个人撒气罢了。
这大抵是一种习惯了,谢桓身边的姨娘在相比之下,并不算太多,
谢宜桃拉着自己的弟弟,眼圈红红的,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姨娘,食不下咽。
谢兰庭很不喜欢这种氛围,但她又没什么好说的,心里还盘算着旁的事,谢明茵呢,念叨着长姐要和自己出去上街,心里正喜不自禁呢。
母亲为什么和父亲产生矛盾,谢如意心里比谁都明白,她一面有些心虚,一面又希望,母亲真的能争出个结果来。
谢疏霖现在的腿慢慢恢复,但是还没有恢复到和从前一样,只能在演武场慢慢的练。
谢如意有点埋怨他,最近不向着自己,每次来找她,三两句话离不开柳絮凝,她都快气哭了,到底谁才是他妹妹啊。
宛华堂的饭菜,还是如一如既往的好,可惜吃的人,都没什么心情。
一顿饭下来,连氏对谁都没个好脸色。
兰庭瞧着她对谢宜桃姐弟并不在意,连个眼色都没有,反倒不时目光飘落在谢如意身上,恍恍惚惚的,还有点哀怨与愧疚。
布菜的丫鬟给夹了胭脂鹅脯,兰庭一面慢慢地嚼着口中的鹅脯肉,一面余光掠过身侧的兄弟姊妹。
她隐约有点琢磨过味来了,能让连氏和谢桓僵持不下的,除了她就是谢如意了。
现在肯定不是她的问题,如果是她的,想要解决问题所在,只能他们来和她说,现在看来是为了谢如意。
连氏并非迁怒谢桓的妾和通房,毕竟她们除了侍奉了谢桓几宿,也没得别的什么不同寻常的赏赐,而是在拿折腾秀姨娘她们这件事,向丈夫示威,表达某种决心。
晚上谢桓回来,应该就会接收到这份惊喜了,来自夫人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