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氏这么说,倒不是为兰庭,而是因为她自己听了兰庭的行为,心里痛快。
这老太婆,常年不作妖就不成事,抢了儿子不说,后面又天天拢着如意不撒手,倘若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婆母,连氏说什么也不会嫁给谢桓。
这两天又把如意留在了寿安堂,连给她这个做母亲的请安都给免了。
兰庭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连氏心里可能还有她,想到自己的前十五年,有些事情,还是要说一些。
虽然对她来说没什么,可以并不当成一回事,但是对于谢侯府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吧。
在稍微喝了口茶润喉后,兰庭决定再试最后一次,很快,一刻钟后又有了机会,连氏说起了他们幼年的回忆,兰庭见缝插针道:“虽然过得不好,但是还……”
“既然不好,就不要再提了,兰亭啊,那些日子都过去了。”连氏搂紧了两个女儿,语气却极为生硬的打断了兰庭的话。
兰庭靠在连氏的肩上,察觉到那一瞬间的僵硬,无奈的闭了闭眼睛,看起来,母亲并不太想要听她的过往如何,甚至很忌讳。
兰庭苦笑了一下,连氏身为母亲,还真是一星半点,都不想知道她的过去,连一点点的耐心都没有。
连氏此时并不知道,她日后会因为今天的打断,而后悔不迭。
“母亲怎么不让她说完啊!”谢疏霖在旁边看戏,他挺乐意听听,谢兰庭过得有多不好。
谢明茵白了他一眼:“这还看不出来,母亲怕谢如意不好受呗,谢兰庭受的苦,都应该是谢如意的。”
谢疏霖深以为然的附和道:“我觉得也是,下次可别让如意听见,免得她又自责。”
谢明茵匪夷所思的看着谢疏霖,这狗东西脑子莫非有坑吧,什么叫怕谢如意自责,你睁开狗眼去瞧瞧,她有半分愧疚吗。
几个兄弟姐妹里面,就属她仗着父母宠爱,对长姐排斥的最厉害,还以为别人是瞎子,都看不出来呢。
谢兰庭也是很可怜,她娘偏心,也是很久的事情了,本来她出生的时机好,是几个孩子里,除了谢疏霖最得宠的,有时候谢疏霖都得让着,偏偏三个儿女里,居然就她被替换了。
嗐,这一家子,真糟心。
家里这点糟心事就不说了,现在一出去赴宴,就有一堆闲的没事的人,怀着各种心思凑上来,打听她那个乡下来的姐姐。
虽然爹娘对外,故意模糊了她们的身份,有意让人误以为是孪生女,只不过丢了其中一个。
照她看来,怕是行不通,就他们的长相站在一起,是不是亲生的一目了然,还不如直接对外说,谢如意就是个养女。自从连氏表明,不想知道兰庭的过往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
反倒是谢疏霖,因此缠上了她,他怀的什么心思,兰庭心知肚明。
无非是看笑话而已。
上次去寿安堂请安后,她又有许多日子没有见到谢桓,也不曾问一句,对这个父亲没有任何在意。
连氏觉得,他们父女之间有些淡薄了,但细细一想,自己和女儿处的,貌似也不怎么亲密。
兰庭隐约知道,谢桓忙得应该不是小事,现在外面政局不稳,老皇帝怕是也要不好。
她回庆安侯府之前,外面就已经有动荡了,谢桓的早出晚归,以及谢家男人的忙碌,佐证了兰庭的想法。
能让她父亲这些闲散的权贵忙起来的,除了皇权的更迭,就没有别的了。
可是,老皇帝早年废了太子,膝下除了一个几岁的小皇子,年纪大的除了镜州的定王,就是抚川的景王,还有早年被贬落的废太子顺王。
事实上,兰庭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么被人挖出来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谢家说只凭借一封书信,思来想去,那就唯有一个人能这么做了,为了送她回家,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若是太平盛世,兰庭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可现在的谢家,是盛京多年的勋贵。
兰庭之前在的地方,如今又成了瞩目之地,她不知道自己被送回谢家来,究竟他们有没有旁的意思。
还是,单纯的让她和家人团圆。
最后一种可能,他不曾向侯府透露身份,万一事败,这里大可护她安稳余生。
想到这个可能性,兰庭的心里,就徒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不安,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是日午后,兰庭放下了手里的玉管鼠毫,朝外面唤了一声:“碧釉,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碧釉打外面进来,就见案上的墨汁未干。
兰庭正将束起的雪白荷边衣袖松了下来,心下疑惑,难道小姐在练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