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妈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朝兰庭笑了笑:“这话说出来,您也别见怪,这人啊,信佛信道的多了去,她呢,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这您,是她那死去的孩子投的胎。”
移情啊,兰庭听明白了,这倒也无可厚非,民间也有不少人家如此,自己痛失孩子后,对同样年龄大小的孩子,越发的亲近。
更何况,兰庭出生的时日,离她夭折的孩子不久。
“这样啊。”兰庭抵着下颌,若有所思。
夏妈妈不无感慨道:“是啊,朱嬷嬷和章氏对太太,可真是寸步不离。”
窗外传来小丫鬟打冰挂的轻笑声,夏妈妈的语声顿了顿,碧釉出去喝令她们安静些。
兰庭趁机问道:“寸步不离?”
“是啊,大小姐,您莫不是想要问当年的事?”这大小姐一句跟一句的问,夏妈妈也回过味来了,这是怀疑当年的事不简单。
“对啊。”兰庭没有否认。
夏妈妈一边说,一边转动眼睛,细细回忆道:“章氏您可能问不出来,当初因为她才没了孩子,夫人虽然让她伺候,但生了您的日子,侯爷就没让她沾过手,她也一直没出过门。”
也就是说,从兰庭出生后,章氏基本没有接触到她的机会。
“好,我知道了。”兰庭原本想着,兴许是这些下人做的手脚,也怀疑章氏的嫌疑。
现在听来,却不可能,不过是几个下人,听连氏说与自己一般的孩子,却是在盛京就死了的。
并非她多疑,而是万事不可当巧合。
当然她也看得出,夏妈妈没有理由,去为一个已经出府的下人开脱。
她看得出,夏妈妈没有撒谎,都是实话。
兰庭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茶瓯随手放下,问了最后一句:“章氏如今是住在何处?”
夏妈妈细细思索道:“咱们夫人心好,在福临街有个陪嫁的院子,让章氏在那养老,她一般只有冬天才会去住。”
兰庭听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暗自记下。
过了晌午,兰庭用过饭,正躺在暖阁里喝茶消食。
连氏忽然叫人送来一盆栀子花来给她,看着颇为讨喜,花瓣雪白,绵柔娇嫩,满室盈香。
来送花的丫鬟说:“夫人说,上次大小姐说不喜欢茶花,这栀子花看着雅致可爱,大小姐看看可还喜欢?”
“代我说多谢母亲了,我很喜欢。”兰庭既惊又喜,浅褐色的眼中散发出明媚的光彩,让身后的丫鬟接了过去,笑意疏朗:“这是如何来的,养的这样好。”
侯府是没有养栀子花的,她知道。
丫鬟见讨了大小姐高兴,心里也喜气,口齿清晰道:“这花是特地送来的贺礼,听说咱们府里小姐归家,特送来贺喜的。”
这种时节,能以鲜花为礼的人家,定然不简单。
兰庭心里稍动,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是谁家送来的,倒是金贵。”
丫鬟这才露出一点茫然来,如实回答:“倒也不清楚是什么人家了,今日打理的时候忽然发现的,许是忙得弄乱了。”
“噢,我知道了,你回吧。”兰庭这才打发了人去。
送花的丫鬟临走时,红霜抓了一把赏钱给她,这大冷天的,送一趟东西不容易。
碧釉回头,瞧见小姐碰了碰盆中的栀子花,会心一笑,低声絮语道:“他倒是厉害了。”
至于是谁,她们不敢问,小姐也不曾说。
接下来的半天里,大小姐都捧着这花看个不停,看是好看,闻也是好闻。
就是不知道,为何小姐这么高兴,看着这花笑得比平日真切的多。
夏妈妈进来时,都以为大小姐是魔怔了。
三日后,大雪初霁,天空终于放了晴,金色的暖阳普照多日来絪缊的天地,照耀着厚厚的积雪层层,檐下如同下雨一般,化掉的雪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
谢明茵要养猫这件事,兰庭原是没当真的,觉得她只是心血来潮,过一阵子就失了兴致。
但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话,无论多长时间都会念念不忘。
“长姐,长姐。”
兰庭正在临窗练字,就听外面传来谢明茵清脆的声音,一大清早就到了信芳堂,着急忙慌地催着她出门。
“长姐,今日是出门的好日子,咱们快去聘狸奴呀,我都和礼部侍郎家的刘小姐说好了,她家老宅正有一窝猫儿,再不去,就都被旁人聘走了。”
谢明茵才十三岁,连氏断断是不肯放她一个人出门的,只好央着兰庭陪她一道去。
聘狸奴是有门道的,民间也讲究个养猫养狗要看花色,什么是吉利的,什么是不详的。
兰庭也在这府里待得有些闷,便应了谢明茵的意思,与她一同去母亲面前说此事,出门前都要先禀明父母,仆妇再去安排车马以及随行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