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和胤禛一起低头看他们手里的小草,断掉的小草,心生痛惜。
那架势,看在保康的眼里,用语言表述就是:“爸爸对不起你啊。”
声音是沉痛的,表情是悔不当初的。
保康绷住脸,坚决不让自己笑出来。胤祺隐隐约约明白保康哥哥的意思,明白四姐姐和胤禛哥哥的“痛苦”,吞吞吐吐地提议道:“小草死了……”
小草死了,要埋葬吗?
四公主和胤禛一起反应过来,看向他们的保康哥哥,保康:“……阿弥陀佛。死者为大,当入土为安。”
四公主和胤禛重重点头,拿过两个小铲子撅着屁股挖坑,然后将他们断裂的小草郑重其事地放到里面,又表情“肃穆”地填土。
胤祺看得懵懵懂懂,昏昏欲睡;保康看得欢喜,在心里连连点头。
待两个小坟包做好,保康领着弟弟妹妹坐下来,默默念往生经给其超度。
这个事儿对他们的心智影响满大,保康提议晚上抄写《地藏经》和《华严经》烧给两颗无辜的小草,四公主和胤禛都郑重答应下来,胤祺也答应。
山上的哥哥姐姐们、长辈们、师祖、大喇嘛等等人晚食后得知,本来想说“青枝满地花狼藉,知是儿孙斗草来”,都——说不出来。
想笑他们孩子气的天真吧,笑不出来——小草也是两个生命。人死后有坟墓,草为何不可以有?
想笑他们的郑重其事、称得上“兴师动众”,也笑不出来——这样的错误,不光是小孩子会犯,大人更会犯,关键,小孩子会思考,会给小草做坟墓,念经超度,但是大人只会抱怨小草的不够坚韧。
太皇太后心里一痛,默默念经。皇上不知怎么的,想起他对太子的教导方式,也是心情沉重。
夏日里蚊虫多,好看的虫子也多。夜幕低垂、繁星闪闪,孩子们晚食后举着小网兜捕捉萤火虫,欢声笑语传出去老远。
“保康弟弟,你站那里不要动。”
“弟弟,你动一动。”
“保康哥哥不动,萤火虫围着他飞;保康弟弟一动,萤火虫还是围着他飞。”
“光看萤火虫围着保康弟弟飞飞,划出一道道萤火,忽明忽暗的,这么好看,不舍得捕捉了呀。”
“……”
“……”
皇上听着他们的话,心里莫名地舒畅很多,他和师祖谈过之后,又去找到皇后。
第四天的早上,五台山上晨雾弥漫、寒风瑟瑟,保康早起和师兄弟们练武,和师祖吃完早膳做完早课,敲完木鱼,一头扑到师祖的怀里耍赖,就听到师祖缓缓说道:“等皇帝回京,保康和师祖南下。”
保康:“……”幻听了?
眨巴眼睛,抬头,恰好看见师祖眼里的答案,惊喜有之,不敢相信也有之。
“师祖?师祖?”保康欢呼出声。
师祖看见小徒孙眼里的真实情感,笑着回答:“师祖昨天和皇帝确认。做大船,看海。”
“哇——”保康太高兴了,直接跳起来,跳完后又窝到师祖的怀里,“师祖最好。”
“师祖,我们从五台山出发,到小琉球,再从海上回来——师祖,额涅知道吗?”
保康兴奋归兴奋,可他想起额涅,非常、非常、非常……担心他额涅。
整个宫里,太皇太后的心里装着天下和大清,皇太后的心里装着科尔沁,皇帝的心里装着皇权和大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之所系”,只有他的额涅,心里满满装着,是“保康”。
保康的担忧,师祖如何不知道?
“昨晚上保康的汗阿玛和保康的额涅谈过,保康的额涅说,只要保康开心,她就开心。”
保康:“……”
师祖轻轻点头。
保康麻利地爬起来,迈开腿翻过门槛就朝他额涅的住处跑,红色的小袈裟在晨风里飞舞,如同保康的心一样。
“额涅——额涅——”保康一边跑一边喊,人还没到,声音大老远就传来。皇后娘娘刚刚送走前来请安的皇子公主们正在用茶,听到了,听到她儿子喊声里的欢喜和感激,情不自禁地微笑。
“额涅——额涅——”保康一把抱住他额涅,仰着脸道谢:“额涅,谢谢额涅。额涅,额涅最好。”
亲亲额涅·皇后娘娘的笑容更大,低头望着儿子,解释道:“额涅只希望保康回宫,希望保康一生安康,快乐无忧。如今保康已经是瑞亲王,额涅也别无所求,保康喜欢,额涅也认为保康出宫最好,你汗阿玛一说,额涅自然答应。”
“额涅,谢谢额涅。额涅,额涅最好。”保康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激动和感激。
他额涅没有要求他去争太子之位,也没有要求他必须呆在宫里,他额涅告诉他,他只管出去,她会照顾好自己……保康情绪激荡之下,脑袋在额涅的怀里轻轻蹭蹭,满心的濡慕亲近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