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康手握玉佩,看着眼前的“人”,还是“哇哇大哭”。
“谁叫你这么笨笨的死了,保康就不听你的——哇哇——”
牛头马面得知有人去世前来勾魂,发现这个情况,亲眼目睹小和尚边哭边收魂,条件反射就是要阻止,可他们刚要开口,齐齐定格在那里。
阎王啊啊啊,你怎么不告诉我们“这位”在这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牛头马面内心的咆哮保康无从得知,保康沉浸在他的伤心里面,看着他们两个“公事公办”的样子,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要出口的“威胁之语”就说不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带着恳求:“我帮你们做事情,抵消好不好?”
小小的胖娃娃,头顶一个小光头,因为还没受戒,是真的光头一个戒疤也没有。
胖嘟嘟的,肉乎乎的胖脸上还有泪水斑斑,一身红色袈裟圆滚滚的,在夜色里格外明显……
奶声奶气的声音,纯净无伪的眼神,恳求的语气……
牛头马面已经失去说话的能力。
可是保康误以为他们都要拒绝他,一时没了主意,只抓着手里的玉佩哇哇大哭。
“保康不要陈英雄离开——保康不要陈英雄离开——哇哇——”
牛头马面:“……”
祖宗哎,你可不能哭了,你再哭,这大海要起浪头了啊啊啊!!!
牛头马面听着天边的隐隐雷声,海里的浪花翻滚,吓得差点维持不住形象。可是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说话,不对,应该是不敢说话。
保康:“……”
打个哭嗝,将玉佩塞回去他的小补丁里,掏出来一把小□□,大喝一声:“保康不要陈英雄离开!”
那架势,不服来战!
牛头马面:“……”不用说话,不用眼神交汇,两个“鬼”瞬间跑的没影儿。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发现“这位”没有追来也没有杀鬼于千里之外,简直不敢相信——阎王啊啊啊,我们也是在“这位”面前全身而退的鬼了啊啊啊啊!!!!
保康:“……”面对瞬间空无一鬼的对面,呆愣。
面对安静下来的夜空和大海,小船上只剩一个躯体的“陈英雄”,再也不会阻止他吓唬人的“陈英雄”,一时之间悲从心生,又“哇哇”大哭。
“哇哇——师祖——师祖——”
师祖阻止皇上派人跟着,根据太医说明的时间,一直提着心,时间一到他就坐船赶上来,人还没到就感受到天象的变化,特别是海面上的变化,更为担心。
等到师祖赶到,听到那一声声呼唤的“师祖”,心里不由地大痛。
“不哭,不哭。”师祖一步踏上小船一把抱住小徒孙在怀里,“保康不哭。师祖在。”
保康抱着师祖,哭得更大声:“师祖——师祖——”
声音好似小兽呜咽,好似在外面受了伤的小幼崽在和亲人寻安慰,一声声“师祖”,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随后赶来的心里默然,对着小船上的陈近南默默抱拳行礼。
人谁能不怕死?人谁能不贪生?可是陈近南,面色安详,嘴角带笑。
果真国士也。
可惜,可叹。
…………
师祖抱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徒孙上来大船,皇上命令人泼油点火,小船开始燃烧起来,“陈近南的躯体”也开始燃烧起来,大火在黑沉沉的夜色里熊熊燃烧着。
众人默默行礼。
保康回忆起他和陈近南相识以来的一幕一幕,再也受不住,放声大哭。
夜空咆哮,雷声轰鸣中,狂风来临,海浪翻涌。这个特殊时代的一个文人,一个普通人,逝去。
保康因为陈近南的去世,好些日子都沉浸在伤心里。有小琉球的人说要在小琉球立衣冠冢,还有他的家人说要在家乡立衣冠冢,他听了一耳朵,都没精神理会。
除了师祖的身边,他哪里也不想呆,每天学习过后,就安静地窝在师祖的怀里不说话。
姚启圣来说要不要给陈近南过继一个子嗣……他也不在意。
师祖知道陈近南之于小徒孙的意义,不光是一个往年交,一个知己,更是一个念想。
小胖娃娃太聪明,太通透,看人看到骨头里,看到人的灵魂深处,而这世上难得有这么一个人,不怕他的“看”,坦坦荡荡,堂堂正正,好似一股纯净的清流一般立于天地之间,他如何不喜欢?
师祖偶尔见到小徒孙偷偷看他的小鱼儿玉佩,还专门用一根绳子系上挂脖子上,那个做了“不乖之事”心虚的小样儿……师祖大约猜到,却也只是默默抱着他哄着,什么也没说。
只是师祖明白保康的“伤心”,其他人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