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地,池塘边,驱蚊子的精油燃烧,精力旺盛的青蛙呱呱叫,“弘历”坐在一张小书桌后面专心学习,抓住机会和皇家匠艺学院的老师们请教问题,如饥似渴地吸收各种新知识。
“弘历”是真的喜欢,也有天赋。弘历看书的间隙看一眼“弘历”,愣愣的。
这么单纯的学习时光,这般单纯的快乐,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弘历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和他们,和“弘历”,是不一样的。
他阿玛,他其他的叔伯们,兄弟们,堂兄弟们,都完全歇了争皇位的心思专心做事。
弘历的一颗心酸酸楚楚的难过。
如果皇家子弟不争皇位也可以活的很好,不缺银子花,不缺展露才华的机会,干嘛要去拼上身家性命去博那一把?
如果没有康熙年间废太子,诸皇子夺位的一系列事情,他阿玛不会想出“秘密立储”的办法,他也不会为了防止儿子们互相争斗,手足相残,一个劲地打压自己的儿子们……
永璜、永琏、永璋、永珹、永琪、永瑢、永琮、永璇、永瑆、永璂……他们有哪几个过得好?弘历回忆自己的一生,忍不住又有眼泪冒出来。
这世上,如果真有如果多好?
他一定也和他汗玛法一样,做一个安养晚年的好父亲。
他一定和他阿玛一样,生气了直接打儿子手板,打屁股,打得他三天不下床。
弘历想起自己挨得那一顿板子,顿时又感受到屁股上的疼痛。他阿玛打起来他来,那是真打。弘历吸吸鼻子,委屈。
他就盖一个章,还不是名家书画,他阿玛就这么打他!
他……弘历瞬间想到他在很多名家书画上盖的章,虽然他不后悔,他是真的喜欢,可是他阿玛的板子……
弘历自己吓自己,吓晕过去。
“不怕不怕,阿玛不知道。”此时此刻,弘历万分庆幸,是他来到世界,而不是他阿玛或者哪个叔伯去到他那个世界。
“两下对比,可不就一个千年前的古董世界吗?”弘历忍不住又苦笑。
一辈子自负,自信文治武功不输秦皇汉武,哪知道,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
…………
弘历情绪低落。“弘历”感受到了,“弘历”完全没在意。
一个千年前的老古董来到大清,受到震撼那是应该,完全可以理解。孤魂野鬼受到打击了,好几天不打扰他学习,他非常自在。
保康将两个侄子的近况都看在眼里,只有高兴。
晚上临睡前叔侄对话,保康很自然地问道:“弘历最近学习顺利吗?”
“弘历”一脸骄傲:“顺利。弘历一定考上皇家匠艺学院。”
“好。伯伯相信‘弘历’。承德送来狍子肉,我们明儿休息半天,自己烤肉。”
“自己烤肉?好!”
“嗯,快去睡吧。”
“……伯伯晚安。”“弘历”犹豫片刻,到底是没忍心将孤魂野鬼的事儿说出来,生怕伯伯一个气恼打的他魂飞魄散。
“‘弘历’晚安。”保康将侄子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笑也没戳破。
…………
月牙儿弯弯,星星眨眼。弘历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不告诉伯伯?”
“弘历”因为他的无知气呼呼的:“怎么能这么直白地告诉伯伯?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伯伯慢慢说。”
“你不是说,伯伯是高人,那伯伯,有没有可能已经看出来了?”
“弘历”翻出好大一个白眼儿:“伯伯能看出来那不是应该的?就你做出来的那些事儿,你以为就伯伯一个人看出来?要不是伯伯拦着,估计阿玛和嫡额涅早就去找人驱邪。”
弘历:“……”
弘历想说我可以和阿玛嫡额涅解释,我就是弘历,瞬间他又想到那些,被他盖很多章题很多字的书画;想到那个在他的带领下,古董世界。
弘历自觉,他真不敢。
他阿玛会打死他。康熙六十四年的夏天到来, 又是一年大考,弘历亲眼见证“弘历”考进皇家匠艺学院,以新生成绩第一的成绩, 弘历感觉,这就好像他当年第一天坐上龙椅的激动兴奋。
这次,保康、弘历、皇上, 三个人一起谈话,保康特意给昏睡了“弘历”。
外头太阳光炽热, 湖水懒懒,花草都自动卷起来自己的花瓣儿和叶子, 试图少承受一点点热度。
里头三个人,在畅春园澹宁居的偏殿, 一个人做茶几的一个角,因为一盆盆冰盆的凉意堪堪维持自身清爽。
皇上面色平静, 语气慈爱:“你伯伯已经告诉玛法了, 你也是弘历。”
弘历震惊,随即心肝儿一颤,偷偷瞄一眼“保康伯伯”。他“保康伯伯”笑得春风般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