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沅苦笑,自己的重生是因为陈逾白的执念,也是因着这执念,可以让她有机会拯救失去的家人,就好像杀死自己的人又救了自己,所以,这个人究竟是仇人还是恩人,这个人应该恨还是感谢?
她原本已经决定将前世的陈逾白和今生的陈逾白区别对待了,现在无言告诉她是前世陈逾白的执念让她有了生的机会,难道是要让她彻底原谅这个人。
最后却又说不要贪恋一时欢愉,那和登基大典前黄粱寺所说,在做抉择时要抛弃一己私欲,这两句怎么想都像是同一个意思。
究竟无言想让她做什么,在怕什么,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如果时间回转是为了陈逾白,那么她的存在究竟是对是错,如果她本不该存在,那么她又为何会存在?
很多事情,她都想不明白。自出生以来,她一直对身边的所有人和所有事都心存善意,没做过一件心有所愧之事,还不是落得个,前世被人害的自绝而亡,今生又命不久矣的结果吗,她才是受害者不是吗?为什么要把前世一切的罪过归到她头上?
一时欢愉是什么?一己私欲又是什么?她哪里贪恋过一时欢愉,何时有过一己私欲?都是被命运推推搡搡走到了今日,用最大的努力去救人,用最大的宽容去接纳。
正沉浸在自己意识里时,陈逾白翻了个身,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这个动作,让她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的确因为无言所言,对那些过去的事有些气恼了,但此时,一切都结束了,那些伤害她的人也受到了惩罚,这就够了,无言说的那些不明不白的话,她现在也不想去明白。
像个小猫一样,往陈逾白怀里蹭了蹭。
好暖。她深深呼吸,闭上眼睛,放空思想,缓缓睡去。
再睁眼,陈逾白已经去上早朝了,她懒懒的起身。
更衣完毕,梳妆之时,文芯指指她眉间的红痕,又指指床,手里比划着。
这段时间以来,她和文芯已经很有默契了,立刻就明白,是陈逾白走之前交代,等他下朝回来给她画花钿。
“知道了,文芯。”
文芯笑着替她挽发髻。卫婵沅看着镜子里的文芯,觉得文芯自从哑了之后,笑容少了很多,连同性格都一起变稳重了,突然有些后悔没在早些时候,让文芯出宫,替她找一个好人家,当初文芯拒绝的时候,自己就该强硬一些。
现在她这个样子,反倒不放心让她离开自己了。
“陛下万福!”
门外有太监宫女问安,想必是陈逾白早朝结束回来了,她赶忙起身去迎,却远远见他脸色有些沉重。
陈逾白一抬头,看见阿沅出来迎她,立刻换上笑脸,快走两步,拉起她的手直接进到寝殿内,将她按在梳妆台前,拿起细毛笔蘸了胭脂,为她画莲花瓣。
画完,陈逾白放下毛笔,看着卫婵沅沉默片刻,才柔声说道:“阿沅,昨日半夜,无言大师圆寂了。”
圆寂了?原来如此,想来昨夜无言是同她道别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究竟是有多不放心离去,才会在梦中对自己说那些话。
下意识的,她总感觉无言所做的一切必然都有他的道理,而且不会害她。
“陛下派人将他好好安葬了吧。”
陈逾白问道:“阿沅,我想问问你,前世我只听过,没去过黄粱寺,你可记得寺里有无言这位大师吗?”
这一问把卫婵沅问住了,前世,她似乎是去过黄粱寺的,但也只是去那里凑热闹,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无言大师,这么一想,似乎真的,无言此人,就是重生后才突然出现的。
“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这个人就好像是因为他们的重生而特意出现的,又在陈逾白即位后突然圆寂。
一切都像是个迷,随着无言的圆寂,再也没有可以问这其中原由的人了。
“原来我们一重生这个世间就已经有了变数。”
卫婵沅拉着陈逾白从梳妆台前起身,“别多想了,我们用早膳吧。”昨晚,她已经想了一晚上了,什么结果都没有,还不如什么都别想,开心一天是一天。
很快到了年关,天越来越冷了。娄家婚期的日子定在了大年初二。
本来初二这天是个好日子,一开始闵行舟和英姑也选的这天,谁知和娄家的撞了,英姑倒是没什么,可镇国公说,这是圣上赐婚,他们不应该凑这个热闹,要另选日子,这一选就选到了来年的三月份。
过完年,娄振和娄彦又回到塞外镇守边疆。卫婵沅想,这守卫边疆的战士最是辛苦,是应该比别人多得到一些尊重和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