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见状,便又是一声冷笑,再不说话,只一抬手,当前出了门去,
直到赵王府的人像是拖着一只死狗一般,带了揽月跟在小王爷身后走出了苏府大门。
苏磬音却仍旧有些惊魂未定,立在原地愣了一阵,转身问道:“赵王府,是打算要了吴姑娘和揽月的性命吗?”
齐茂行摇了摇头:“不会,赵王府向来目无王法,从无顾忌,他若是想杀人,早就杀了,不会再废这个力气将人关进王府里,还故意叫揽月出来,这般亲自跟着。”
苏磬音便越发不解:“可是,这……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齐茂行便看向她,面色便露出几分复杂:“我早说了,齐君行招惹丹城郡主,就是不知死活。”
“郡主身患痴癫之症,或许一时好哄骗,可有赵王爷父子在,只要她瞧上了什么,赵王府就自然收拾的干干净净,送到她的面前。”
这一句“收拾的干干净净,”像是瞬间点醒了她,苏磬音心下一震,忽的明白了其中关节——
不单单是为郡主处置外室,这小王爷要让齐君行,亲手将怀了身孕吴姑娘当作奴仆送去赵王府里,甚至还会叫这孩子,日后就这般齐君行的眼皮子底下出生长大。
正常的郡马按礼不可纳妾,但暗地里却也可以有丫鬟有通房,也可以有庶子,只不过因为出身,会比寻常人家的庶子地位更卑微罢了。
但齐君行当然不可能与寻常郡马一般。
有赵王府在,这孩子,不可能是齐君行的血脉后代。
莫说什么妾室庶出了,甚至连明面上的身份都不会有。
吴琼芳本人,都只是赵王府里奴才。
奴婢配出来的,人都不算,当然,也是奴婢。
赵王府要的不是杀人,是诛心。但想明白之后, 苏磬音一时间却有些回不过神:“齐君行,他也是侯府子弟,又不是寒门,皇亲国戚、皇后娘娘的母家, 赵王府怎么敢……”
就算是有君臣之别, 是兵权在握的赵王府, 齐君行给郡主当郡马,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娶妻, 算是入赘尚主……
可是这也太嚣张了些!
吴琼芳主仆算不得什么, 赵王府为郡主出面,便是干脆打杀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这小王爷却偏偏要齐君行亲手将自个有孕的外室双手呈上,再亲眼看在自己的血脉儿女养在府中为奴为婢, 说不得连王府有脸面的下人都可以随意折辱, 贱如草芥。
子女是如此, 那他齐君行自个又算是什么?
更说夫主了,赵王府甚至压根没拿齐君行当作女婿,如此手段, 说是调-教不驯的家臣奴婢, 只怕也就是如此。
齐茂行闻言低了头:“上一个被丹城郡主刺伤的新晋探花, 说起来,也不是没有门第的,他乃是河西刘氏子弟,打前朝便有名有姓,传了几百年的世族,无辜被刺,一句委屈都没敢诉, 反而带伤自贬楚南去了,刘氏都未曾说一个字。”
苏磬音闻言便也忍不住沉默起来。
当今即位才不过二十来年,便是算上太-祖,本朝也才传了将将三十年功夫,这几大前朝开始就有名的世家,虽明面上不如这开朝的武勋权贵,但是树大根深,便是一时枝叶不显,积累与沉淀也都在下头,当真轮起来,只有比齐侯府强的。
楚南那地方,过去就与流放无异,至今未归,也就是说刘氏这般一个前途无量的嫡支子弟,就算是这样废了。
这么说起来,一个齐君行,又算什么?
最起码,齐君行还好好的,没伤没残。
“赵王爷为国尽忠,痛失满门,只留了下这一丝血脉,还落下了这疯癫之症,忠臣之后,受些荫蔽,原也是该得的。”齐茂行低着头,又平静开了口,只是面上却也隐隐露出几分冷眼来。
其实磬音的确说的没错,老赵王爷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报效的君王只有是太-祖爷,□□爷征战半生,开国立朝,也的确一直都对这个义子诸多私心偏袒,比亲子更甚——
可太-祖爷早已驾崩几十年了。
上一任没能定下的刘氏子伤后,是当今陛下亲自出面,加官授权,安抚了刘氏。
一次且罢了,陛下或许还看着往日的情面,并不往心里去,可赵王府父子一脉相承,却还是陷在往日的风光中不知收敛。
功劳总有耗尽的时候。
当今陛下还是出了名了好脾气、念旧情,等到日后改天换地,龙椅之上,坐上了如今的殿下呢?
天下太平,将军卸甲,往日再是风光无限,手握重军,那时候也已过去了,悬在西边的日头,终究是要落下去的。
“你莫在意,也就是一时的风光罢了,嚣张不得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