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灵福了福应道:“是。”
进了玉堂斋,曹凌一面用膳,一面同马进忠说:“把她们两个叫进来,本王要亲自来问。”
翠夏和福儿很快就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磕头问安。
“说罢,究竟怎么回事。”曹凌放下筷子,拿起一旁温热的帕子擦了擦手,又将那帕子扔在了桌面上。
福儿忙又磕了个头,回道:“夜里原是奴婢守夜,只是去的时候兰嬷嬷也在。后来王妃忽然醒了,嘴里念叨什么秀儿,又说起什么推人进了枯井的呓语。兰嬷嬷一听就变了脸色,后来两人相争,奴婢听了个大概,好似是兰嬷嬷的女儿叫秀儿,被王妃推进枯井摔死了。因着此为阴私,兰嬷嬷便叫奴婢守在外廊下,不愿奴婢听了去。当时翠夏也在,奴婢二人虽是担心,也不敢进去相劝,后来靠在墙上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王妃和兰嬷嬷已经出事了。”
曹凌端起桌儿上的茶碗吹去了表面的浮沫,慢慢喝了一口,问道:“你可知王妃为何推那个秀儿进了枯井?”
福儿忙回道:“仿佛是兰嬷嬷因着有了自己的女儿,便待王妃不上心了,王妃气不过,便推了那秀儿进了枯井,害了她的性命。”
曹凌搁下茶碗,唇角勾起冷漠的讥笑。果然是个毒妇,犹自年幼便能做下这等害人性命的事情。
“你们两个下去吧!”曹凌摸了摸下巴:“把李嬷嬷请来!”
李嬷嬷很快就来了,曹凌废话不多说,直接道:“秦氏的丧事就叫张氏去操办,有劳嬷嬷费心在旁扶持。至于兰嬷嬷这个弑主恶仆,叫人拿了薄皮棺材装了,拉回京都秦家。那兰嬷嬷是秦家的下人,怎么处置就叫秦家自己看着办吧!对了,叫那两个丫头跟着一道儿去,秦家的人总是要问个前后缘由的,她们俩一个是秦氏的贴身侍女,一个是兰嬷嬷最为器重的丫头,正是不二的人选。”
这些事儿李嬷嬷都应了,面露迟疑道:“那三公子?”
提起儿子,曹凌冰冷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温情,想了一会儿,问道:“嬷嬷觉得该当如何?”
李嬷嬷说道:“眼下张夫人要操劳王妃的丧事,楼侧妃又被禁足,李夫人那里才添了个四公子,孔儒人倒是性子和善,只是她品阶太低,不能抚育公子。”
府里头有位分的女人说了个遍儿,只剩下了孙侧妃孙婉悦,被李嬷嬷故意漏了下来。她抬眼觑着曹凌,眼神微微轻闪。
曹凌深知李嬷嬷意在何处,淡淡道:“就叫孔氏先带一阵,以后再说其他。”
李嬷嬷知道王爷这是不肯宽恕孙侧妃了,想起孙氏哭得凄惨,大公子哀求的眼神,没柰何叹了口气,轻声应了。
关雎楼里,薛令仪醒来时便发现曹凌已经走了,没有惊动外头伺候的丫头,安静地瞪大了眼望着帐顶出神。
梅氏就这么死了,死得还不如一条狗,听说那铃铛还被收拢在棺材里埋了,她却被扔在了乱风岗,被野狗啃食了尸身,死后也不得安息。
心里是恨极了梅氏的,可薛令仪还是生出了淡淡的怜悯。命薄如纸的女子,再不聪明点儿,这就是她的下场了。
薛令仪忽然就想起了早逝的亲娘,她也该算得上是红颜薄命了,生父犯了事儿,她怀着自己跟了养父当了小妾,心里其实也是不愿意的。她既不愿为妾,又记挂着原来的丈夫,一辈子活得左右为难,闷闷不快,最后还因此而死,也实在是叫人唏嘘。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薛令仪抬手拂了去,轻轻抽了抽鼻子。
那她呢?她也算的上是命薄如纸的女人吗?
如灵瞧了瞧香案上的漏刻,觉得时辰不早了,就起身进了里屋。悄悄拉起帘子,便瞧见了瞪圆眼睛正发呆的薛令仪。
“娘子醒了怎么不叫奴婢?”如灵笑着拉起幔帐,用银钩子挂了起来,又去服侍薛令仪起身。
薛令仪的肚子已经挺得老高了,被如灵托了腰身慢慢在床上坐定,说道:“心里乱糟糟的,就想一个人静静。”
如灵瞧着薛令仪情绪不佳,只是那事儿又不能不说,于是一面伺候薛令仪穿衣,一面小声道:“娘子,王妃凌晨时候没了。”
薛令仪一怔,而后又是一震,扯了如灵的袖子问道:“你说什么?”
如灵忙轻声道:“娘子莫急,先缓缓再说。”说着上前去给薛令仪轻抚胸口。
薛令仪怔怔看着如灵,犹自不能相信:“昨个儿不是还说有了起色,怎今个儿就突然没了呢?”
如灵低声说道:“说是兰嬷嬷得了癔症,拿着金簪把王妃扎死了。”
竟是兰嬷嬷?薛令仪只觉得无比荒唐,那兰嬷嬷有多忠心,这满王府谁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