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去端碗碧粳粥,再叫厨房做几样甜点过来。”薛令仪稍稍放了心,才觉肚中饥鸣如鼓,显然是饿狠了。
如灵见她神色如常,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忙笑着应下,转身去安置了。
红枫别院修建在山腰的平坦之地,曹凌进得院门,便瞧见庭中石榴树下,正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那男人长身玉立,一身碧蓝色直缀,只瞧了背影,便知道这定然是个器宇不凡的男人。
吕云生听得脚步声,回头一望,便见门处台阶上正站着一个男子,颜若舜华,气质清冷,满身的贵气又带着几分倨傲,心里已知此人为谁。转身上前几步,笑着作揖道:“久仰武陵王大名,如今见来,确为不凡!”
曹凌俊逸的面容上浮起清冷的笑,傲然道:“吕太尉自来大名鼎鼎,如今瞧来,亦是实至名归!”
吕云生此次前来武陵镇,乃是寻了时机,掩人耳目过来的。
当今圣上虽犹在盛年,只是心腹如他,却是心里清清楚楚,这圣上之前打猎伤到了命根子,以后断难有后了。
虽是无后,可皇位却需得有人承继,少不得要另寻他法。如今朝堂上的人,眼睛都盯着圣上的亲弟弟潭王,以为会兄终弟及,也算是了了太后的一桩心事。只是他却看得明白,圣上心里的人选,并非是只会骄纵蛮横的亲弟弟潭王。
吕云生身为皇帝亲信,他既有意亲近,曹凌自然不会拒绝。两人进了后院书房,曹凌命人设下盛宴,一面吃肉喝酒,听曲儿看舞,一面说话攀谈,两人都是人中龙凤,于时政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倒生出些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来。
相比于曹凌的松快畅意,薛令仪却是魂不守舍,夜夜难安。
在外人看来,吕云生容貌清俊,风度翩翩,又家财万贯,身居高位,实在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男儿了。若非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想来薛令仪会一直这般认为的。
“王爷还没回来吗?”薛令仪放下绣样册子,有些担心地问。
如灵回道:“还没回来呢!”又建议道:“不如叫人去问一问,说是在红枫别院,倒是离家里不远。”
薛令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等着半下午的时候,便有一辆马车过来接薛令仪出门。
薛令仪皱眉道:“王爷身在何处?为何要接了我去?”
回来报信儿的小厮道:“王爷如今在陇翠山庄,王爷说家里办丧事晦气得很,那里的荷花又开了,叫小的回来接了娘子去赏花,顺道散散心。”
薛令仪咬着唇默了片刻:“不是说有贵客在吗?”
那小厮回道:“昨个儿便走了,说是有急事儿。”
如此,薛令仪的一颗心总算是安生了,点点头笑道:“你去外头等着,我叫丫头收拾收拾。”
等着到了陇翠山庄的时候,已经是辰星满天,夜色深沉。
曹凌扶着薛令仪下了马车,笑道:“原是我突发奇想,倒叫你吃苦头了。”说着轻轻揽住了薛令仪的腰,问道:“晚膳还没用,可是饿得很了?”
薛令仪笑道:“带了食盒呢,吃了几块点心,倒不觉得饿了。”
两人几日未见,竟意外觉得分外的亲近,一同在圆桌旁坐下,薛令仪眼中水光闪烁,轻声笑道:“听说这几日王爷见了个要紧的人,却也不知道是哪个,架子还挺大,还要劳动王爷亲自招待?”
曹凌笑了笑,夹了菜放在薛令仪面前的盘子里:“是当朝太尉吕云生吕大人,此人是个厉害人物,值得一交!”
薛令仪握着筷子的手骤然捏紧,抬眼看了看曹凌,见他面露赞赏,脸色轻快,果然是有意亲近的模样,心里头搅成一片,有心说那吕云生几句坏话,好叫曹凌疏远了他,可这厮性子多疑,怕是要追问她,为何会对一个当朝重臣如此排斥厌恶了,她又要如何圆谎呢?
心里闷着事儿,薛令仪吃了两嘴便很快没了胃口。
曹凌疑惑地看着她,转头同马进忠道:“叫厨房做碗甜羹来。”又转头同薛令仪温声说道:“我记得甜羹你用得最多,这里的厨子也是不错的,你且尝尝鲜。”
现在便是御厨来了她也没胃口,勉强笑了笑,薛令仪心里头闷得更厉害了。她要怎么才能不引起曹凌的猜忌,还能叫他知道,那吕云生不是个好东西,心思歹毒手段狠辣呢?
原本就是来散心的,等着第二日薛令仪身子好了些,曹凌便带着薛令仪往桃心湖那里闲逛。因着脚腕上的伤口还没好彻底,薛令仪一路坐着肩舆,从高望去,风景倒更胜一筹。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倒是极是应景!”曹凌笑了两声,见薛令仪犹自面含愁容,不禁皱眉问道:“瞧着你心事重重,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