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本欲回答,可刚张口,又是一口血呕了出来,他只能摇摇头,好半天才发出嘶哑声音:“无事。”又道,“你不要惊慌,我无意伤你。”
若是寻常人在此刻听了此话,无论出于什么缘由,大约也不会多说什么来刺激他了,偏偏洛金玉又怎是“寻常人”……他闻言,耿直无比地道:“我前世就是遭你所害,今生又是你装神弄鬼,发生了这许多事,你如今还说‘无意伤我’,我半点也不信。”
宋凌:“……”
他低着头,捂着心口,默默地又呕了一口血。
洛金玉其实也无意伤他,只是有什么说什么,见他越发憔悴落寞模样,又想起他最初也是受胡璃所害,心中亦有些同情,问道:“你会死吗?”
“……”宋凌深深呼吸,咬着牙,低声道,“我知,你想我死。”
洛金玉:“……”
自从遭受情伤以来,宋凌本就心智大变,情绪无常,很是偏激,又再三受洛金玉刺激,此刻他翻脸冷笑道:“我若要死,也要拉你殉情。”
怪只怪洛金玉也是个出名的愣子,闻言道:“我与你没有‘情’,何来殉情。你不过是东窗事发,挟持人质。我已有家室,你休得胡言乱语,辱我清誉。”
“是我先与你定亲!”宋凌怒发冲冠,“燕康才是后来的!分明是我先……”
他心情激动,刚说几句,又垂头呕起血来。
“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否则有性命之忧。”洛金玉镇定地劝道。
宋凌自嘲道:“你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你死不死,我都是自由的。”洛金玉坦然道。
“你”
“你还是先止血吧。”洛金玉道,“待你好一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宋凌冷笑:“你又要说,不是你拿了我定情信物?那你无需废话,我一个字也不听。”
洛金玉道:“你听不听,我都要说,那时与你……之人当真不是我,而是一个妖兽被胡璃化形,才”
宋凌脸都胀红了,怒目道:“你就是要悔婚,也无需如此羞辱我!”
洛金玉:“……”
山洞之中陷入寂静。
宋凌挡在山洞口,洛金玉想也知道自己无法闯出去,他也并不打算闯出去,寻了一处干净地方,盘膝而坐,闭目不语。
宋凌看着他这样子,再度冷笑出声:“若我告诉你,如今你的神智被我锁在玄界,回不去人间躯壳中,你还能这么镇定?”
洛金玉一怔,睁开眼睛看着他。
正如宋凌所说,洛金玉之所以镇定,是因为他觉得自个儿等下就能回去躯壳之中了。
“呵呵。”
宋凌笑了笑,也盘膝坐下,将剑放在一旁地上,闭目吐息,为自己疗伤起来。
洛金玉却无法再如刚才镇定,他耐心等待一会儿,见宋凌一直没动,便悄然起身,背贴着山洞石壁,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他还未走到山洞口,地上那柄剑忽然自行漂浮起来,拦到他胸前。
洛金玉:“……”
他默然地转头看了看宋凌,见这人仍闭着眼睛在那调息,便收回目光,盯着剑看了片刻,悄悄地屈了屈膝盖,蹲在地上,头比剑低,试探地将脚探往前方……
剑往下落了几分,横在他眼前。
洛金玉:“……”
他斟酌半晌,站起身来,垂眸仔细地整理衣袖衣摆,余光却一直观察着那柄仍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剑,暗自深深呼吸,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踩向这柄剑!
宋凌缓缓睁开眼睛,缓缓转头看过去。
“……”
洛金玉将那柄剑踩在地上,表面镇定无比,内心却充满迷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有此举动,想来想去,实在也觉得,只有沈无疾才干得出这事来……
可事到如今,若立刻收脚,似乎也不是很妥。
当真左右为难。
宋凌沉默地看了一阵,倒也没有恼怒,只是淡淡道:“你变了许多。”
洛金玉:“……”
宋凌话锋一转,又道:“先前匆忙,未与你细说。你此来梅镇,是为寻复活你母亲之法,我便告诉你,世间确有此法,且正在浮门之中。但他们视之为禁术,你很难窥得。但如今,我学到了,你想要吗?”
洛金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了,问:“我离京前做的那些噩梦,出现的许多幻觉幻听,是你所为?”
宋凌坦然道:“是。”
洛金玉想了想,又问:“那我母亲真正魂灵,如今在哪?”
不待宋凌回答,他追问道,“世间真有地府吗?”
宋凌答道:“没有地府,只有鬼界,鬼界与人间常说之地府亦非是一回事,鬼与精怪妖物、甚至于仙道,其实差别不大,亦是要靠修炼而成,并非人人死后都会成鬼。如你这样有前世与今生,亦是因你前世修过道,有机缘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