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百户不能让锦衣卫带走汪大夏。
北城兵马司也是要面子的,何况这次汪大夏难得占理,是锦衣卫欺人太甚。
“是啊是啊!”汪大夏又从马屁股后面探出头来,“锦衣卫负责办御案,杀鸡焉用宰牛刀。陈大郎之死,我也很难过,希望早日找到真凶,我会配合顺天府的。”
周小旗说道:“锦衣卫要查什么案子,还轮不到北城兵马司置喙!把汪大夏交出来!”
木百户使了个眼神,北城兵马司的人将汪大夏围起来。锦衣卫固然可怕,得罪了上官更可怕。
周小旗挥鞭,“都给我上!捉拿嫌犯汪大夏!”
锦衣卫和北城兵马司居然这么当街抄家伙打起来了!
一个是天子亲兵,强龙一条。另一个是北城地头蛇,龙蛇混战,难分胜负。
这种场面实在难得,只有几个胆小的路人跑了,大部分路人围观强龙斗地头蛇的名场面。
只有魏采薇的目光始终盯着汪大夏,只见这家伙狡猾的很,乘乱骑着一匹木百户留给他的马,脸几乎贴在马背上逃跑。
就当魏采薇以为汪大夏由此脱身之时,围观路人纷纷叫道:“跑了跑了!汪衙内跑了!”
“锦衣卫的大人们,汪衙内往鼓楼方向跑了!”
锦衣卫听了,不再恋战,纷纷调转马头去追汪大夏。
局面反转再反转。
陈经纪看着目瞪口呆的魏采薇,笑道:“这下魏大夫明白了何为北城四害吧?北城百姓苦汪衙内久已,希望锦衣卫好好教训他。”
汪大夏犹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魏采薇担心汪大夏,连忙跟着人群一起往鼓楼方向跑,不一会陈经纪赶着自家的骡车来了,邀请魏采薇上车。
只要魏采薇不退房,陈经纪五两银子的经纪就能保得住。做生意嘛,要伺候好客户。
魏采薇上了骡车,陈经纪驾车往北追赶,到了鼓楼,人群一路向东涌去,街上也就过年才如此热闹了。
骡车到了鼓楼东大街——北京的北城以鼓楼大街为界限,西边是宛平县,东边是大兴县,已经到了大兴境内。
人群还是往东狂奔,很多人都跑不动,停在路边大口喘息。
陈经纪赶着骡车到了顺天府街,老远就听见兵戈相击和咚咚咚的鼓声。
前方就是顺天府衙门,衙门门口有一面大鼓,方便百姓击鼓鸣冤。
北城兵马司和锦衣卫激烈缠斗,汪大夏轮着鼓槌狂敲,还大声叫道:“锦衣卫杀人了!府尹大人救命啊!”
陈经纪颇为惋惜,“完了,如今都闹到了顺天府衙门,汪衙内还恶人先告状,锦衣卫暂时不能把汪衙内怎么样。”
魏采薇心下稍安:他自宫之前德行有亏,几乎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好在脑子灵活,逢凶化吉,我看他今夜如何脱身。顺天府尹王大人下衙门回家,刚摆上晚饭,刑名师爷气喘吁吁来报,“北……北城出了人命案。”
王府尹累了一天,摆手道:“叫仵作连夜录尸格,多派几个得力的捕快查案,再告知北城兵马司,夜巡的时候多加留意可疑人员,明日我再去衙门不迟。”
天子脚下,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
刑名师爷气息稍作平复,终于把话说全乎了:“已有数个路人辨认,说死者是锦衣卫陈千户之子陈大郎。”
百姓如蝼蚁,权贵就不一样了。王大人只觉得脑子一嗡,连官服都来不换,就穿着常服去了顺天府衙门。
陈大郎的尸体是被一个尿急的路人发现的。
此时月隐黄昏,四月十三的月亮就像咬了一口的月饼,路人躲到路边一颗大柳树下,解开裤带,发现树下趴着一个人。
刚开始以为是个醉酒的酒鬼,路人用脚踢了踢,“兄弟,挪个地。”
尸体是侧躺,一踢之下,成了正躺,脖子往左边一歪,清亮的月色下,都能看见脖子割裂的气管。
路人吓得尿都缩回去了,大声呼道:“杀人啦!”
巡城的北城兵马司闻讯赶来,此时大柳树下围观路人里三层外三层,将尸体团团围住,当即就有路人认出死者:
“好像是陈大少,喜欢在胭脂堆里混,京城就没有他没去过的青楼。”
“真是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
北城兵马司连忙将人群驱散,弄了一副板子,将尸体抬到了顺天府衙门。兵马司只管巡街、缉拿盗贼,查案不归他们管。
听说儿子被杀,陈千户闻讯带着锦衣卫赶来,他不相信顺天府衙的查案能力,当即踢飞了试图阻止他的府衙门的仵作和捕快,把儿子的尸体抢回家了!
伺候陈大郎的小厮交代了最近和陈大郎有过节的名单,陈千户将名单交给手下,要他们必须在今晚将所有疑犯全部捉到锦衣卫衙门,严加拷问,看这个架势,是发誓要天亮以前就抓住真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