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歆笑道:“有就有呗,吃了也没事儿。再说这不都洗干净了嘛。”见他们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祁歆笑着捏了一颗桑葚扔进嘴里,连连点头:“好甜啊!”
卫远的口味跟卫昭很像,见祁歆都敢吃,也迫不及待的吃了一颗,清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登时眼睛就亮了。恨不得把一整盆都拉到自己身边来。到底还知道友爱小伙伴,一脸肉痛的往桌子中间推了推,道:“是挺好吃的,快吃吧,吃完叫我三叔再去摘。”
正四仰八叉躺在一旁躺椅上装死的卫昭闻言不开心了一下,扭头跟长孙恪告状:“你说他们也不知道拿些来孝敬孝敬我这三叔,净顾着自己吃呢。”
长孙恪斜他一眼:“你不是不吃了么?”
卫昭揉了揉肚子:“其实吃完好像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长孙恪目光有些悠远:“想吃我再给你摘。”
卫昭侧过身来一手支颐,笑眯眯的看着长孙恪:“还是恪哥哥待我最好。”
长孙恪偏头看了他一眼,眸中隐隐有微光闪动。
两人本也没摘回多少来,又给各院分去一些,留给几个小孩子的也没剩多少。卫远几个吃完更是意犹未尽。见卫昭悠悠哉哉的躺在紫藤下躲阴凉,赶忙巴巴围了过去。
“三叔,还想吃。”
卫昭哼了一声:“我还没得吃呢。”
卫远抠抠搜搜的张开小手,手心里躺着一颗被他捏碎了的桑葚,一脸舍不得的递到卫昭嘴边:“喏,就剩一颗了。”
卫昭最见不得卫远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可心疼了,面上却是一脸嫌弃:“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明儿就给你摘。”
卫远当时就笑眯了眼,一下子扑进卫昭怀里,在他怀里拱啊拱的,等卫昭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卫远已经拉着几个小伙伴跑远了。
只听身后卫昭一声怒吼:“老子这可是新换的衣裳呀!卫远你回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扭回头又叭叭跟长孙恪说:“我们家小辈的人都随了我,挑嘴儿,就爱吃酸酸甜甜的东西。远儿离着近还好说,倒是长乐在宫里头总是不方便,常常巴望着远儿给她带蜜饯果子呢。”
长孙恪闭上眼睛,心道:得,回头还得给他外甥女儿备一份。
那边卫昭还在叨叨:“也不知道霈儿长大是个什么性子,都说外甥肖舅,霈儿肯定也错不了,是个大有出息的。”
长孙恪眉头跳了跳,以后还得再想着他这个外甥。
入夜,卫远生怕他三叔反悔不给他摘桑葚,当晚就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入住归云院。长孙恪才洗漱完正一身清爽大步流星的走进寝室,就见卫昭和卫远一大一小坐在榻上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哄睡了卫远,卫昭也应景的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就睡死过去了。
难得用花瓣泡了个澡的长孙恪:……
夏夜静谧,护国寺的僧人们做完晚课各自散去,至夜深,只余鼾声悠悠。
月光半遮半掩在云翳之下,只留微弱光芒。紫竹林旁的竹屋檐下挂着一盏灯笼,微风拂过,灯笼轻晃,灯影摇曳。
了尘在灯影下打坐,倏地耳尖微动,浑浊的眼缓缓睁开,在昏暗的夜里,眼眸散发着一缕精光。
“你来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等一个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长孙恪眉毛上扬:“我若不来,你要枯等一夜?”
了尘耷拉下眼皮:“你会来的。”
长孙恪冷冷的看着他:“你我初次见面,大师倒似乎很了解我。”
了尘抬头看他,目光复杂,许久方才轻叹一声:“你很像他。”
‘他’是谁,不言而喻。
“所以呢?”长孙恪负手而立,遥望清淡月光:“你想告诉我什么?”
身后了尘幽幽说道:“南郡荀氏百年繁华,如今嫡系也只有你一个传人了。”
长孙恪手指微动,没有言语。
了尘继续道:“当年从荀府将你抱走的是义阳公主的人,我得知后本想将你送回……”
“是本想,可结果还是没有送回去。”长孙恪凉凉的打断了尘的话:“毕竟你是义阳公主的驸马,是荀皇后的侄子,荀沂。”
了尘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长孙恪会看破他的身份,对他而言,荀沂这个名字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是他一生都要用来赎罪的恶念。
“当年的事,站在荀家的立场上,我没有选择。”
长孙恪转回身,凉薄的瞥了眼了尘,讥笑道:“是没有选择,还是不敢选择?”
了尘还要再说,长孙恪却没那个心情:“你今夜若只想同我说这些,倒没有这个必要,荀家如何与我无关。”
“是我多想了。如今了尘皈依佛门,五蕴皆空,凡尘俗世自不该多问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