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赵二夫人死的太过惨烈,父亲始终心有芥蒂。但临产前赵二夫人的嬷嬷已经将院子里清理干净,父亲在替二夫人把脉时也说二夫人脉象不错。那之后院子里再没进过旁人,父亲思来想去都不明白二夫人为何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卫昭手指微微蜷缩,脊背僵直,嘴角不由自主的轻抿,额上凝出一滴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到手背上,微微发烫。
谭卓儿沉浸在回忆中,并未发现卫昭的异样,仍自顾说道:“我们从城西走水路,父亲精神恍惚,常常望着金水河发呆。靠近蔚县的前一夜,父亲换衣服时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方才发现包袱里母亲整理的衣裳落了一根银针。”
“赵二夫人死后,我们一家都提心吊胆,父亲换下那身带血的衣衫,母亲也来不及收拾,只草草的丢到一旁。父亲决定回通州时,母亲匆忙整理行李,怕是不小心将银针给卷了进来。父亲心有疑惑,拿着银针借着灯烛仔细看了看,不料船忽地摇晃一下,父亲手里的银针不小心落到水杯里。”
谭卓儿抬起头,嘴唇抖了抖,说道:“父亲发现银针上沾了不知名的药液。他只辨认出几种,其中就有可致产妇出血的药物。”
“所以赵二夫人血崩是因为你父亲的银针?”
谭卓儿点了点头:“但我父亲绝无害人之心,那银针定是被人调了包的!”
卫昭思绪有些混乱,深呼吸几次后猛地发现不对:“你父亲发现银针有问题是在第几天?”
谭卓儿想了想,道:“二夫人死后第三天,父亲被同济堂辞退。次日我们全家便启程回通州,水路走了大概两天。算起来大约五天时间。”
林老大夫试针发现银针淬药最佳药效是一到四天,而后第五到七天虽药效甚微,却仍可辨认。七天之后,便再无法辨认。谭大夫发现银针淬药是在第五天夜里,与林老大夫的说法正对得上。
但长姐出事后当天他就把陈太医的银针交给林老大夫,却未曾在银针上辨认出什么药液。反推下去说明此时的银针已超过七日。但若如此,也说明银针药效已近乎无效,长姐不该出现那等凶险状况才是。
谭卓儿见卫昭脸色不好,小心问道:“是哪里不对么?”
卫昭回神过来,摇了摇头,又问:“你们是在何处被人追上的?”
谭卓儿俏脸一绷,眉宇间戾气外泄:“在船上几日还算太平。船在蔚县靠岸,父母身体劳累,我便叫他二人在岸边等候,然后到县里雇了辆马车。从蔚县到临县要途经一处偏僻山路。我们就是在那儿被人追上,父母缠住那些人,叫我赶紧往山上逃。”
“从山上可绕路到临县下面的村子里。可我想那些人既能在此处设伏,必定已查清楚我谭家在临县还有亲人。我若贸然回去,只怕会给家人带来麻烦,便乔装成流民,绕道通州北走陆路折回盛京,想着找机会替父亲洗刷冤屈。”
“一路上还算安稳,只是到了盛京之后,不知何处露了马脚,竟被那些人发现,幸好遇上了卫三公子,否则只怕此命休矣。”
“怪不得我派去的人一直没有音讯,原是谭大夫夫妇早已遇难。”
谭卓儿闻言急急问道:“你可曾派人前往通州?不知我族人们可安好?”
卫昭好心告诉她:“临县的确有人盯着谭家医馆,我的人也在暗处。你放心,谭家医馆的人暂时无事。”
谭卓儿舒了口气。见卫昭眉头紧锁,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三公子果真要接手此案么?”
卫昭扬了扬眉:“接了如何,不接又如何?”
谭卓儿咬了咬唇,顾不得背上伤痛,下床跪在卫昭身前:“若三公子能替家父正名,谭卓儿甘愿为奴为婢,侍奉三公子。”
为奴为婢?卫昭忽地想到上一个以报恩之名为奴为婢伺候他的叶蓁,都不知道被长孙恪丢去了哪个犄角旮旯受罪呢,不由得向谭卓儿投了一抹同情的眼神。
他咳了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本官身为大理寺推丞,食君之禄,为民分忧乃是本分。谭小姐不必如此。”
谭卓儿怔怔的望着卫昭,忽然明白那些闺阁女子为何如此痴恋卫三公子了。如此风姿绰约又心怀正义之人,谁见了会不动心呢。她微垂着头,低声道:“是小女子心甘情愿的。”
“既心甘情愿报恩,还如此咄咄相逼,只怕报恩是假,贪图三公子是真。”
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明明艳阳高照的天气,谭卓儿愣是觉得浑身发冷,止不住的发颤。
卫昭就斜眼看她,丢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第135章
也不知是长孙恪气势太过骇人,还是谭卓儿自觉心虚。总之不等长孙恪再开口,谭卓儿就头一歪,又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