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放低声道:“方德的担心果然应验了。”
卫昭道:“三家盐仓尚有屯盐,只是半数都交给朝廷调配了。丢失的盐是个大缺口,短时间难以补足。前头来的盐商听信谢宏之言才导致这么大损失。如今谢宏不在,盐没有,钱也没有赔付,盐商心里必定不服。就算淮州屯盐足够交付给后来的盐商,他们也不敢交。而前头来的盐商得知谢家将盐交给淮州官府,自然也不肯轻易妥协。”
卫放不无同情道:“连州府尹也是够可怜的。”
卫昭则道:“他每次从盐商手里收的盐税足够弥补这份可怜了。人家抖抖手掉的都是金豆子,我看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卫放就说:“那些盐商也是自作自受,当初若不贪那一成利,岂有今日之祸。”
卫昭却有些担心连州城的情况,尤其是卫牧传信,白翠山出现的那些陌生人至今未找到踪迹。连州地理位置至关重要,若连州真的乱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他加快了步子穿过人群,问卫放:“二柳巷怎么走?”
二柳巷是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卫放常到这里打听消息。他以为卫昭也要去探听探听,便在前头引路。谁知到了二柳巷,卫昭直奔一个打铁铺子去了。
“少爷来这里作甚?”
卫昭没理卫放,摇了摇扇子问那打铁的:“能打匕首么?”
打铁的抬头看了眼卫昭,点点头道:“有图纸么?”
卫昭道没有,指了指铺子问:“可否进去瞧瞧?您这铺子里头当是有成品吧。”
打铁的让开路,道:“里头有人招呼。”
卫昭进了铺子里,果然有个小徒迎了上来,笑问:“公子想要什么款式的?”
卫昭四处看了看,似乎颇为不满:“就这些?”
小徒见卫昭穿着不俗,身边护卫气势凛然,知道是个富家公子哥儿,自是看不上外头这些货色。便恭敬的将人请到后堂去,唤来二掌柜招待。
这打铁铺子从外头看普普通通,铺面外摆着些锄头镰刀等农具,铺面里则是一些精细的工具和些许粗制匕首。而后堂里摆放的则是各式各样的匕首。
二掌柜只看了眼卫昭便心中有数了,也没多言语,径自走到一处博古架前,拿下一个盒子道:“这是本店最锋利的一把匕首了,虽然外表看去不那么华丽,但做工却是极好的。”
卫昭拿起匕首细细打量着,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瞟向后堂连着的那道门。他知道,只要他亮出韩崇良给他的那枚铜牌,他就可以走过那道门,见到这打铁铺子真正的东家,七星堂分堂的殷堂主。
二掌柜见他看的时候有些久了,轻声询问:“公子可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卫昭回神过来,将匕首扔给卫放:“你瞧瞧如何?”
卫放将匕首掂了掂,道:“匕首轻便锋利,没有多少花哨装饰,材质上佳,倒很实用。”
二掌柜竖起大拇指:“这位客官好眼光。”
卫昭摆摆手:“那就它了。对了,敢问掌柜贵店可有茅房?本公子适才吃茶吃多了些,这会儿有些忍不住了。”
他面色微红,略带几分为难之色。
二掌柜犹豫了下,道:“那公子请跟我来。只是后院杂乱,公子切莫乱走,仔细伤着。”
卫昭笑着拱手:“一定一定。”
走过那道门正是打铁铺的后院,院子里堆满了打铁所用的原料,还有一些正在打磨的大件工具。只是这会儿未见院子里有铁匠。
二掌柜道:“待歇过午时便来上工了。”
卫昭随意的打量一下便钻进茅房,再出来时神情舒畅,面露宽色。他又跟二掌柜说要洗手,二掌柜一时竟有些后悔带他来后院了。这什么贵公子的毛病也忒多了。
正腹诽着,东厢房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青年男子。二掌柜心一提,才要解释,便见为首那青年人朝他们走来。
卫昭扬了扬眉:“谢大公子,真是巧了。”
谢韬掩在宽袖里的手紧张的攥了一下,面上却是一派轻松:“卫大人。”
二掌柜道:“谢家是老主顾了。”
卫昭将目光落在谢韬身后的青年身上,那青年也正打量着他。卫昭非常自然的将目光移开,扭头对二掌柜道:“那匕首就劳烦二掌柜包起来吧。”
二掌柜连连点头,将卫昭客客气气的请到后堂去。
从打铁铺回来,卫昭气儿还没喘匀呢,就被韩司直火急火燎的拉去谈事情了。
韩司直道:“我今儿去了趟七峰山,本想继续追查那些人的踪迹,却发现七峰山上似乎又有人经过,人数还不少。大人,听闻连州城情况不好。怎么,皇上的调令还没下来么?”